在这远离尘世喧嚣的小山村,我已悄然度过了几日惬意时光。此地吸引我的,首当其冲的便是空气。大山阻隔尘世,山泉浸润涤荡,山风呼啸吹拂,千年大树耸立其间。总之,大自然的纯净元素尽皆汇聚于此,无需人工精心过滤,每一口空气都纯净无瑕,每一次呼吸,都仿若与山林的精灵深情相拥。这里四周青山层峦叠嶂,山外更有山,似乎岁月的步履在此都变得缓慢且轻柔。山泉水潺潺流淌,携着山林的清新与凉意,悄然洗去尘世的纷扰;山风拂过犹如母亲温柔的双手,轻柔抚摸着这片宁谧的土地,也似摇篮曲,让山林卸去重负,安然入眠。
这里吸引我的,还有夏日里的山泉。泉水异常甘甜,却也透着缕缕凉意,使人不敢大口吞咽,只能小口轻抿,那股凉意便顺着牙缝蔓延至心底。每日睡到自然醒,在村子里随心漫步,这里的道路仿若迷宫,难以用东南西北来判别方向,只需谨记前后左右、左转右转的顺序,便能畅行无阻地穿梭其间。每一处角落都藏着新奇,新的视角、新的发现、新的感受、新的体验。
村子里大多是石头房,岁月的侵蚀令它们显得破败不堪。有的小院大门敞开,仿佛在翘首等待远方的归人;有的房子已坍塌一半,残垣断壁倾诉着往昔的不堪;有的房屋野草长进堂屋的地板缝隙,整个村子寂静得仿若坟墓,偶尔传来几声莫名的鸟鸣,更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气。
村子边缘有两个开发过的院落,住着这里的两位开发者。中式风格的院落是游客中心,负责接待的女服务员总是面含喜庆的笑容,让人倍感温暖;另一个西式院子由一位络腮胡子的男服务员掌管,他不苟言笑,负责伙食,据说这里只有一道雷打不动的食谱——石子馍大烩菜。可惜,由于连续降雨,客人十几天无法进山,厨房已经许久未开火了。幸好我自带了电锅,还能煲汤维持生计,不至于断粮。
夜晚的山村着实神秘且迷人。
然而于我而言,夜晚出行却充满了挑战。未曾想第一次起夜就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。左拐、左拐,再右拐,不知不觉竟走上了上山的小路。今夜的月亮理应是最圆的,可就在我转弯的瞬间,月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眼前是一条狭窄的胡同,落差极大,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打开手电筒,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扇紧闭或敞开的门。走进敞开大门的房间,出来后又进入了另一个院子,依旧空无一人。我开始慌乱,急切地想要回到住处,可无论怎样找寻,都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,始终走不出这如迷宫般的村落。
我爬上房顶,试图寻觅一丝光亮以指引方向,可四周仍旧是一片漆黑。在漫无目的的摸索中,不知走了多久,只觉脚底发热,口渴难耐。就在我近乎绝望之时,突然听到了女服务员的声音,那声音恰似黑暗中的曙光,将我带回了最初登记的房间。我故作镇定地与她寒暄了几句,便匆匆回到住处,躺在床上,心脏仍在剧烈跳动,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晚那未曾得见的月亮。
第二天,我早早地来到了半山腰,听闻这里是观赏月亮的绝佳之地。然而,天公不作美,夜幕降临之际,淅淅沥沥的小雨悄然飘落。雨滴轻柔地敲打着石板路,起初,石板尚未被完全浸湿,可渐渐地,雨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急。我第一个念头便是折返,这一次回程我标记得十分清楚,第一步先躲进一处门廊避雨,我一只脚踏在一块方石上,透过雨幕望去,外面的世界像是被重新涂抹了一层油漆,变得光亮起来。手电筒的反光在对面石壁上形成条条框框的光束,随着手的微微抖动,光斑仿佛有了生命,带着韵律跳动。
廊壁上,几条蜈蚣正匆匆爬行着,它们沿着一条直线,头也不回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,仿佛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使命。看着它们一往无前的模样,我不禁心生感慨,在这寂静的山林中,它们也有着自己的目标和方向。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,百无聊赖之时,一条流浪狗走进了门廊。它身上的黄毛夹杂着大量白色炸毛,还有一些不规则的斑块,看上去极为落魄。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臂,想要抚摸它的头,给予它一丝慰藉。可就在它靠近我的手掌时,却突然张口咬住了我的手。那一刻,我的心跳骤然加快,大脑一片空白,第一反应便是握紧拳头,撑开它的嘴,同时用另一只手扣住它的下巴,奋力将狗嘴张开,抽出了左手。所幸,它没有用力咬合,我的伤势不算严重,但这突如其来的惊吓,却让我的心脏病发作了。我急忙服下两片甘油,以防心肌梗死。
这条在人迹罕至的山里生活许久的狗,心境和孤狼无异了,或许早已将人类视作威胁,它的攻击性并非毫无缘由。而我,只因将它当作普通的宠物,心怀怜悯,却险些丢了性命。这小小的意外,让我深深慨叹世间的险恶,人心与兽心之间的距离,竟是如此遥远,远过人与月亮的距离。
在这漫长的雨夜,我独自坐在门廊下,特意准备的一壶老酒、四饼老婆饼、七块牦牛肉干已无对饮者,心中满是无奈与哀伤。今晚的月亮,终究是无缘得见了,但我相信明天的月亮会更加皎洁和明亮。生活或许就如这夜的变幻无常,虽充满了未知,有的在未知中或许还有意外,但只要心怀希望,总有美好的事物在前方静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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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