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啸的北风一路狂扫四野,苍茫的大地上把旷野里一位孤独的老妇人吹得左摇右晃,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哀老的哭腔,隐隐约约传来凄厉的呼喊:儿啊,回家吃饭。声音刚出口就被无情的北风横扫在空荡荡的大地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自从阿斌那年那月那天晚上突然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,我同学阿斌的母亲就再也没清醒过,原本时而还能清醒的她,从此在她精神世界里,除了找儿子就是漫无目标地喊儿子回家吃饭。
光阴荏苒,从初中毕业到如今一晃已38年,有的人有的事在这13870多天的流逝中已渐渐淡忘,偶尔同学聚在一起谈起那些高兴的或伤感的事,同悲同喜后又在生活的奔波中将这些事珍藏。唯独这次同学的一则信息却让我无法释怀,多少次我在梦中见到你,醒来却不见你的踪迹,你为什么要让我们苦苦相思却又不肯想见,我的同学,我的朋友——阿斌你在哪里?你母亲无时无刻不在凄迷中盼望你回家吃饭。
有人说你到法国去了,是吗?那你为什么狠心得连生你养你的父母都不告诉一声。我想,这种说法可能源于你初中讲的保留故事:“在一个资……资……资本家……的……的国家里”。说是一则故事,实际上每次就开了这一句结巴头,已经把大家笑的前仰后合,也就有了同学们印象中的你。我们知道并不是很结巴的你,每次给我们讲这则故事,越是认真越是结巴,同学们也就越发兴奋,到后来越是成了你的保留故事。
阿斌你知道吗?你父亲每天挑着剃头担走街串巷,逢人就打听你的踪迹,以至于替换担子的双肩承受不住年复一年重压,而让渐驼的背部继续担起寻儿的思恋。你那疯娘自从你离家的那天晚上开始,无论走到哪里都如祥林嫂般地诉说着别人永远听不懂的天语,唯独说你已含冤九泉催人泪如雨下。因为你娘说的不是疯话,那是思儿想儿盼儿又见不到儿的心里话。但我不信,古训不是有养儿防老之说吗?想必你不会丢开你苦命的父母独自到天堂享受快乐。都说你是一个孝子,初中未毕业,为减轻家庭生活沉重的负担,你固执的到街道工厂工作,要知道你那双鲜嫩小手握得住铁锤吗?你那正处于发育期的身高够得着车床吗?阳光下的我们还在父母面前撒欢,你却执拗地挑起了生活的艰辛生命的苦难,但在人们面前你从不说苦,从不说累,你总是笑着告诉我们每月能挣18元钱了,比你年龄还长3岁多的月工资,和你父亲共同支撑起了一个生机逢勃的家,走过如泣如诉的蹉砣岁月。你知道你父亲是在用生命牵着你们6兄妹和你的疯娘朝前走,你那如山的父亲已无力将生活的重担从右肩换到左肩,在最困难的时候,是你给予了你父亲走过艰难困苦的勇气,走过苦难的想头,走向光明的盼头。
兄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手足之情,入骨髓的血亲情谊浓烈而厚重。那年天寒地冻,从天上掉下来的都是冰刀子,你血浓于水的弟弟听信骗子欺世盗名的鬼话,一意孤行进山找一个黑煤矿救你于水深火热中,不想车翻人亡,把一奶同胞的亲情定格为大山里永恒的相守。
都有说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。你要是真懂事,就请你告诉我们,如果你生命还宛若阳光灿烂,那你现在功成名就何方?风雨兼程30多年后你也该衣锦还乡了,即使你不想张扬荣归故里,但也不能将沉默变为无尽的诉说,毕竟还有那么多祈盼你的人牵挂你的心,他们曾和你走过每一片天空。
如果你正为生存奔忙于世,那么,忙里偷闲你也应让春去秋来的风儿捎个口信,免得年复一年夏雨冬雪打湿了思恋的记忆。不管你事业是否有成,你都有该回家看一看了,要知道山高挡不住思恋的翅膀,海深隔不断牵你的梦想。苍穹的天际有人在天天想你,梦你,盼你,即使你未混出个名堂,也不要有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思想,其实你早就该给你驼背父亲和糊涂的疯娘捎个信儿,报个平安,不然你的爹娘不会到死也闭不上思儿的泪眼。同学们就希望你好好地活着,活到我们相见的那一天欢聚一堂,再给我们讲:“在一个资……资……资本家……的……的国家里”。那时,如浪的笑声一定会在天边久久回荡。
如果你殒命冤案,为何听不见你屈死的呐喊,见不到你屈死的苦像。要不,你就托个梦告诉我们如何才能替你申冤,你命殒何方?不甘心,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独行他乡,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带着未长丰满的羽翼,你能飞得多高,你能走得多远?
你为什么要让我们苦苦相思却又不肯想见,我的同学,我的朋友——阿斌你在哪里?
天苍苍,野茫茫,风凄凄,泪长长。阿斌,你妈无时无刻不在喊你回家吃饭。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