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姻·小说(散文)

言楚暮 7天前 60

算了一下,有两个月,不,四个月零二十三天没写小说了,小成说,不写就不写呗,能写出百万富翁也行,写不出来吭哧瘪肚的整几个小米钱,累不累?我白楞他一眼,我说,写了死不了人,不写也许我活不了。小成且了一声,我不知道是从他那颗大板牙缝隙发出来的,还是鼻子哼出来,小成和我不在一个频道,不在一个频道,三观还不一致。我说东,他偏说西。我喜欢穿睡衣躺在床上,他裸着,一丝不挂。那么一大坨肉,躺着像头死猪,被屠戮毛的死猪。站着仿佛一只行走的大袋鼠,我在想,不止一千次的想,当初我怎么就嫁给这么一个玩意?有缸粗没缸高,除了屁股,就是腰。打呼噜,一朵一朵云彩一样,飘过来,绕过去。不走正线,不按套路出牌。我说什么来着?他不走正线,订婚那晚,一弯象牙月悬在窗棂上,一池塘的蛙鸣浩浩荡荡泼来,一阵阵风吹进房间。小成把结婚那晚该做的事儿,提前完成了。不嫁也得嫁,嫁了便是一辈子的责任和担当。这货婚前,谈对象时说得天花乱坠,我说,我写作读书,不要阻挠。他说,这是好事,我必须支持,一万个支持,你写出名堂,我脸上也贴金子,走哪闪闪发光。好,男子汉大丈夫,说话一言九鼎,结果,进了小成家木头门槛,我差点磕掉前门牙,不让我写字也就算了,我骑自行车去赶集,回来晚了,摔碗摔盘子,好一顿盘问,像审讯犯人。我说,你打把锁将我拴裤腰上,或者我走哪你跟哪?小成说,反正,我不放心。有人惦记你,我苦涩的笑笑。我俩闹过离婚,儿子小时,离不了,不是不离,考虑到单亲家庭对儿子健康成长不利,打消离婚念头。从孩子出生到现在,我与小成,硬是没离,中国人有个毛病,凑合过,凑合凑合,一凑合就是一生。半生栽在小成手里,余生我不想将就。小成从青丝三千,也熬成华发几许的半大老头。他一直埋怨没找到好女人,我说,余下的路,我不陪你走了。上纲上线时,老小子又退缩了。

有一回,我们闹得不可开交,主要原因是,我好几年没花小成的钱,他的工资存他卡里,我捞不着。家里的花销,我出。吃喝拉撒,水电费,取暖费,保险费统统是我在努力,在辛苦赚取。我一天十二小时在工作,回家还得看他一张旧社会脸,看脸子还不算,言语间不知哪句话得罪他了,掀桌子是常事。我凑合不下去了,我怕我这条老命搭进去,父亲母亲儿子怎么办?我翻出抽屉里的结婚证书,我的身份证,拉着小成去民政局,小成说,去就去,谁后悔谁是狗。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,想着分开后,这个副驾驶换人了。也好,小成也该拥有自己的幸福,我不说他不好,每个人都有缺点,世上哪有绝对的人和事?我也有缺点,不爱收拾家,懒得刷碗,不愿进厨房。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,爬山,赶海,逛商城,悄悄地来,悄悄地去,不打扰一根树枝,一块石头,一朵花,一缕风。社恐,不扎堆。讨厌复杂的人际关系,读书,一读就是一下午,写小说,不写完不吃饭,执着又带着固执,认准的人,选择的路,硬着头皮也坚持走下去。喝酒,不是小酌一杯那种,酒逢知己,棋逢对手时,半斤挡不住。我迷恋自由呼吸的空间,在一亩三分花田,放飞梦想,诗歌与远方。小成呢?抠搜,吝啬鬼一枚,乡村的葛朗台,他舍不得在我身上花钱,实际上,在前些年,更远一点说,小成对我和孩子花钱没那么抠门,唯一的毛病是,花了钱,我得有出处,每花一分钱,记个账,他过目一下。对不上账,他就叫我好好想一想,大脑过滤几遍,对上账,他才放心。就像我拿钱养小白脸儿。说白了,经济决定上层建筑,我经济不独立,给小成的理念是我靠他养着了,不管我上孝敬公婆,下抚养孩子,家务活全包了,田间地头也是拿的起放的下,上得厅堂,下得厨房能文能武,没用,根本没用。钱挣得少,没发言权。管理果园,扣草莓大棚,我一个女的,风里来雨里去,不怕吃苦受累,一年赚个七八万,也干不过小成,他是木匠,是大工匠,一年十几万净钱,我一边挣,家里一边花,到年底所剩无几,没攒到钱,小成自然不看在眼里,不论你为家庭支出多少。搬进城里后,我有了稳定工作,种庄稼,盼着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。工作稳定,不受自然界气候压制,月底开工资,一拿一个准。相比之下,小成就没以前好了,农民工市场不景气,干一场活,老板有时押工资,气死人,要也不给,非得脸红脖子粗,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,挤牙膏般,一下一下挤给你。小成不傻,我的行情上来了,水涨船高。文学和工作,兼职等,我的收入在稳步上升。小成不敢兴风作浪了,对,他不往家里花钱了,花得也少,偶尔翻翻抖音,在网上订一件两件小物什,烧水壶、马桶清洁剂、车上的垫子、洗车刷子、裤衩、保暖内衣内裤,大钱是不掏的。我急眼了,我坐着白色丰田车,小成开着车,正月初八,头天落了一场雪,雪不大,第二天就化了一部分。路面滑,小成车开得慢吞吞,我没想到,没想到啊!正月初八的民政局一楼大厅,两个窗口,东窗口是结婚登记处,西窗口是离婚登记处。结婚登记处的窗口,冷冷清清,只有两对男女在办理结婚登记手续。回头再看看西窗口,离婚男女拍成一条长龙,从大厅里排到大厅外,有的夫妻和和气气办理完手续,各走各的。有的男女哭哭啼啼,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。还有几个带着孩子来离婚的,孩子哭,老婆嚎,气氛相当悲凉。一下子让我看透人间百态,世态炎凉。记得马伊琍和文章离婚时,留下的一句话:从此,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。哭什么?无非是哭以后的路怎么走?前半生嫁错了,娶错了。余生也不一定遇到对的人,人这一生,坎坎坷坷,冷暖自知。枕边人又如何?没有爱的婚姻,就是在渡劫。或许,在小成看来,我耽误他寻找心仪伴侣了,对一个不懂得你的人来说,你的存在就是错误,是绊脚石。不如放过对方,彼此成全。

有一个男人,四十来岁,这边刚办理完离婚手续,拿了离婚证,那边新欢等在车前,两口子出了民政局大厅,各奔东西,女人眼巴巴看着他熟悉的,和他生活十几年的男人,挽着新欢的胳膊喜笑颜开的钻进车里。这就是活生生的男人女人婚姻现状,血淋淋的现实。我扫了一眼小成,小成抿了抿嘴唇,欲言又止,眉头紧锁。我催了他,快点,排队。谁后悔谁是狗,哈巴狗。

小成干脆利落的说,谁后悔谁是狗,我说得。

我拿着结婚证,户口本,排在小成前边。小成在后边,队伍在一点一点靠前,减少。轮到我时,我犹豫了几秒钟,有些难受,就这么一拍两散,一别两宽?多年的夫妻,说没感情也是假的,人非草木,毕竟,在一起有过美好的情节,听到工作人员喊,下一位,我朝窗口走去,身子摇晃了一下,当工作人员问我为什么要离婚?我说,没感情了,问小成,我回头一看,哪还有小成的人影?人家临阵脱逃了!我闹个大红脸,连忙向工作人员道歉,抓过结婚证,户口本,朝外奔去。

小成钻进驾驶室,车窗开着在抽烟,我说,你怎么回事?不是嚷嚷着要离婚吗?跑什么?小成狡辩,我还没想好,不行吗?我说,你什么时候能想好?一个月,一年?小成说,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你。我说,你是狗,哈巴狗。小成汪汪汪,叫了三声,启动车,丰田车没噪音,哑巴悄声拐上公路,这家伙将车来到万达广场,停好车,拽着我上三楼影视城,看电影。

你说说,我离得了不?有人说,宁拆十座庙,不毁一桩婚。南河屯,我老家就有一婆娘,专门毁婚的主儿,听到谁家有相亲的,她早早埋伏在南河屯屯口,坐在那棵老杨树下,手摇着蒲扇,看样子是在乘凉,实则堵住来相亲的女方,坐下来拆墙,说男方如何如何不好,不是过日子的人,说买驴看圈,那家老人懒得屁股蛋子都得人抬着。婆娘会编瞎话,我琢磨过,她要是写小说,肯定是个高手。她拆了有个六七桩婚事,等到她两个儿子娶媳妇年龄,没人登门,事逼无奈,一家人搬走了,据说搬到小县城附近的村子,儿子们出门打工,好歹成了家。婆娘经常头顶生疮,脑壳一串疮疤,巴巴拉拉,吓人。

写到这里,我对你说,我写得是个不成熟的小说,说不成熟是因为我没构思,直接上手的,成功与否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灵感在线了,前不久,我脑袋一片空荡荡,像我们家的老黑白电视,全屏幕雪花飘飘,写不出来小说,也不想动笔,手和脑子生锈似的。

这会儿,我不能停顿了,我不肯给日子画一个逗号,就翻篇。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,活力四射的,生机勃勃的,激情澎湃的。在我还能正常思维,身体力行的年龄,我不想再辜负大好时光,辜负玉兰花绽放的时光,不想错过你,不想错过美食,我想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,正好你在,我也在。

至于小成,随他去吧,我不能总活在别人的目光中,大不了,一个屋檐下,两张床,各揣心腹事,半死不活的婚姻。让“家”亮着一盏灯,照着两个人回来的路,仅此而已。
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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