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人老陆(散文)

幸运星 2月前 117

白发银须吃素,

四季T恤短裤,

诗书画印皆通,

燕化神人老陆。

这是一位书画家朋友送给陆老一幅画的题款儿,画中一只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猴子,身背画夹,手捧书卷眺望远方的模样,与他本人的形象奇妙地重合在一起。

老陆甘肃人,在70年代,随建设燕化大军来到燕山,是燕山书画界的一位名人,他独树一帜,将油画技术巧妙地融入国画之中,让传统与现代艺术撞出别样的火花。

老陆曾经是燕山老年大学书画班的一名教师,后因新冠疫情而中断。在燕山文化馆的二楼,有一间专辟给他的书画工作室。工作室里摆满了他的书画作品,有的作品比我的年龄还大,每一幅都承载着岁月的故事,见证了他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与坚守。

陆老师人缘极好,他的身边几乎就没有断过朋友,我和马大姐不懂书画,但在他那儿就跟在家里一样自如。马大姐面食做得非常棒,每个周三,几乎成了我们三个人共进午餐的日子。每次午餐时,老陆就会开心地说是我俩过年的日子。

这两天,北京出现了今冬以来最强大风,阵风最高达9级,局部地区13级。单位里是中央空调,尽管室外寒风呼啸,办公室里却温暖如春。家里是集中供暖,一身儿秋衣秋裤使很舒适。从单位到家距离不远,用时也就一刻钟左右,寒风来不及将身上的热气拽个干净。在冬天,考虑热车、再找车位停车,回家远不及走路来得快。所以,尽管风很大,很冷,全副武装的我,在路过停在楼前的车时,没有丝毫犹豫,毅然选择步行回家。为了速回,还急跑了一段路,却不小心还给拉了右骻,疼痛一直扯到小腿儿。

昨晚7点多,正在看电视。老陆来电,问我车是否在跟儿上,我如实回答车在单位,然后他说那就算了,直接挂了电话。

直到我躺在床上要睡觉时,又想起刚才的电话,打了一个激灵。老陆一年四季都是短袖单裤,又常年步行于家和工作室之间。这样的极端天气,他怎么可以再步行回家呀?8里多地的路程呢!即使出门去坐公交,也有一定的距离。想起这些,直后悔自己没开车回家。

说实话,缺心少肺只多肉的我,的确是没想到每天坚持到9点左右才回家的老陆,这不但是我的疏忽,也是一颗关爱他人之心的欠缺。这份自责让我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

回想起去年2月25号,正月十六,那天曾陪伴陆老参加“言石文旅采风2024年第一站”的活动——金祖山、金陵遗址、天然冰瀑穿越。那天活动全程大约8km,累计爬升1km,本来不想去,但读书会会长彦伟说:“……老有80岁的陆老师,你负责照顾好陆老师就行。”这句话激起了我的踊跃之情。

那时刚下完一场大雪初晴,心想此行途中有大雪,还有满河道被“7·31”特大洪水冲下来的乱石阵,这么大岁数的老陆肯定会望而怯步,自动弃权,而只在周边活动一下便可。于是,忍不住心里暗喜:这个任务也太容易了!所以就爽快答应。那天天气晴好,天空湛蓝,白云悠悠,老陆上身一件浅黄色短袖T恤,下穿一条单层黑裤,头戴一顶白色运动单帽。本就身材高挑的陆老师,在这清冷的天气里就显得更加精致干练。到出发点后,谁知结果与想象大相径庭,尽管乱石堆积,嶙峋险绝,又冰天雪地,枯草丛生,但作为1944年出生的一只“老猴”,一路上辗转腾挪,身形矫健,瘦而不弱,每一步都透露出健康与活力。无论是“爬雪山”还是“过草地”,抑或穿越乱石阵,自始至终他都一马当先,勇扛领先者大旗,这不仅仅让气喘吁吁紧追慢赶的我差点惊掉下巴,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刮目相看,连同行的孩子们都惊叹:老爷爷他是行走在我们身边的世外高人。

在巨石阵中攀爬一块大石头时,一个大意,巨石利棱划破我的手掌,鲜血直流。老陆赶紧折身回来,从斜跨的行军包里掏出药棉和创可贴。原来他早有准备。

“这是为我自己准备的,想着万一磕着碰着,悄悄贴上就好,免得让你们担心,没想到竟让你用上了。”陆老师的笑容里透着孩童般的顽皮。想起来之前会长让我照顾陆老师的嘱托,只觉脸上腾的着起火来。“哎,会长还让我照顾您呢,怎么反而让您照顾起我来了呢?瞧这事儿闹的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“谁让你这么不利索呢,还不如我这个老人家呢,往后加紧锻炼身体吧。”常在陆老师那儿去吃饭,早就混熟了,成了忘年交,带有浓重家乡味儿的玩笑话,让我倍感亲切。这让我想起身边一位朋友说的话:可别小瞧了陆老常年吃素,他可是每天打坐都坚持了几十年了呢,他老人家是有佛力加持的,你就好好向陆老学习吧。是的,我真的应该向陆老学习。这一路他身轻似燕,快步如飞的气势,完全不输年轻人。那陆老雪髯飘飘,脸庞红润白皙,一双明眸清澈。我不禁感叹:这是岁月对陆老的偏爱呢?还是陆老的坚强与自律战胜了岁月的侵蚀?“您的话,这次我是记在心里了。回去就加紧锻炼,您若不信,等有机会,咱们再来场比赛咋样?”“一言为定哦,可不许反悔。”在陆老的鼓励与带动下,那一次我爬过冰瀑,登上了顶峰。站在山巅,我高举双臂仰望苍穹,心中满是征服的喜悦与对陆老的感激。

在欢喜的回忆中,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

在回老家的途中,看到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,在风雪交加中艰难地行走。我驾车驶过他身边,见他向我招手,我却视而不见,继续向前。“丫头,停车,停车呀。”那呼唤声在耳边响起,像老父亲,又像陆老。怎么回事?身子一哆嗦,猛然惊醒,原来是一场梦,可这梦境让我对陆老的愧疚更加深刻。

这是我对陆老的愧意作怪,但我知道,陆老是一本厚重的书,每一页写满慈善与智慧,让我在翻阅中成长。他又像一盏灯,照亮我前行的方向。我的那个“疏忽”,他不但不会责怪,反而会将其化为对我的鞭策与指导,激励我成为更好的自己。
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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