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小年,欣喜地发现,家里的几盆清香茉莉竟然花开花落有几茬了。不由得在微信上写下:家中的茉莉花开了又落,开得花天花地。却不见了那个叫茉莉的人。道一声:小年快乐!几个朋友在我的微信下留言到:花开人吉祥。珍爱的人与事,永远在心上。小年快乐!另一个姐姐留言到:有一种情,永驻在心!你快乐了,所有爱你的人才更开心!小年快乐!还有一位老师留言到:社长,天上的茉莉默默思念着人间的茉莉,开出你心中的清香茉莉。另外一个身边朋友写到:睹花思人,终生牵魂……
茉莉是母亲的名字,母亲的全名是叶茉莉,我的名字综合了父母姓故而叫何叶。
叶茉莉这个名字是姥姥给母亲起的,姥姥给母亲起这个名字颇费了一番周折。因为姥姥给母亲起这个名字,姥爷压根就不同意,他甚至拒绝给母亲用这个名字上户口。而且在这之前他已经替母亲想好了名字叫“叶金子”。姥爷喜欢收藏金货,家里稍微攒点钱他就置办金银,但置来置去一样都没留下,都用于养家糊口了。姥爷说:“咱家金银攒不下,那以后咱就给咱们的儿女名字起得金贵些,这样孩子好养活,还皮实。另外还能显得我老叶家豪横!”所以,姥姥给母亲起名茉莉,姥爷坚决反对,他说:“茉莉属于草科植物,多娇嫩呀!我可不能让我闺女弱不禁风!”
而姥姥喜欢茉莉,家里院子房间里养了许多茉莉,她喜欢茉莉的朴实清香。为了给母亲起这个名字,她还特意询问了几个有文化的大学生,茉莉花的寓意,人们就告诉她了:茉莉花洁白如雪,具有清新淡雅的香气,是一种富有深刻寓意的花卉,它代表着纯洁无瑕爱情,它不攀附富贵。它还寓意着真挚、质朴、清新、高雅等。姥姥听后,不容置否坚决地给母亲取名叫“茉莉”!谁说啥都不好使。最后,姥爷说不过姥姥,也只好默认了这个名字。
母亲从小就对茉莉花情有独钟,问她为啥喜欢茉莉她说,因为她就是茉莉。姥姥回忆起母亲,曾讲过母亲在上四年级时,曾写过一篇作文,作文的题目“我是茉莉”。这篇作文,还在小学生作文比赛中获得了二等奖。得了一支钢笔和一个笔记本。那管钢笔和笔记本,母亲把它送给了我姥爷。姥爷那时正支了个炸大果子摊位,每天出早餐炸大果子。母亲送给他的钢笔和笔记本正好派上用场,姥爷留作记账。
也别说母亲送给姥爷的钢笔和笔记本还真给姥爷带来了好运气,那时姥爷支摊炸大果子刚开始运作很不景气。后来自从母亲送了姥爷钢笔和笔记本以后,姥爷的炸果子生意越来越好。姥爷说,生意之所以好了,都是母亲送给他的钢笔和笔记本带来的好运气。因为以前姥爷做买卖很少记账,买油和面也没个规划,至于花多少钱进货,卖了多少钱也没个数。自从母亲送给他钢笔和笔记本以后,姥爷喜欢用笔记账,买啥花多少钱都记在本上,有了账本后,姥爷在也不大手大脚了,钱也攒了起来。姥爷高兴呀!自己闺女写文章得的钢笔和笔记本,让他懂得了消费的节俭。姥爷因此逢人便说:“我闺女叫茉莉。这管钢笔和笔记本,可是我闺女写作文得的二等奖呀!”
还记得那时我们在东北时,姥姥家院子里就养了满院子的茉莉花。姥姥别的花不养,她只养茉莉。每天乐此不彼地经营着那些花,每次我们去姥姥家一进院子,立马都会被茉莉花的香气吸引,我和哥都会跑过去用鼻子嗅那些茉莉花朵。姥姥每次看到我们来了,都会嘱咐我和哥只需看闻,但不许摸,更不许摘花儿。姥姥还会高兴地介绍说她的哪盆花儿又开了几朵花,哪个花儿又是她新嫁接活的。
我们来承德的时候,姥姥还把自己最得意,开满了花儿的,两盆清香茉莉送给母亲。她还手把手传授给母亲养茉莉花儿的诀窍,如何剪枝,浇水,施肥。驱虫。她告诉母亲,养好茉莉花的关键在于提供充足的光照、适宜的温度和湿度、疏松透气的土壤、合理的浇水和施肥、定期修剪以及预防病虫害……
母亲把姥姥给她的那两盆花抱到承德精心照料,在此基础上,母亲又从集市上买回几盆花,母亲说她也要像姥姥一样养满院子的茉莉花,看见花开,她才不至于那么想家。因为这可是母亲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呀!她难免会想家,所以她把那些花儿作为她的精神寄托。有这些花儿陪伴,就如姥姥在她身边一样。闲暇时,她会精心呵护那些花儿。
但母亲的闲暇时间很少,来承德后不久老叔来承德治病需要钱,大姑考上医学院需要钱,大爷得了严重的肾病需要钱……母亲不得不放弃了护士工作去了工厂干起了重体力劳动。不仅如此,她还玩命地打了三份工。每天早四点出去,一整天不在家,夜晚回来吃口饭稍作休息,十二点以后,再去火车站扛大包卸货车皮。就在稍作休息的空档时间,母亲都会一边吃饭一边看她的花儿。哪盆花需要剪枝了,哪盆花儿需要浇水了,她都会细心地侍弄。看到哪盆花打骨朵了,看到哪个盆的花儿开花了,她都会惊喜地喊我和哥去看。看见有的花儿开败了,她会很伤心地细心地把花朵捡起来,放在一个小盒里,留着,舍不得扔掉。父亲知道母亲爱花,特别喜欢茉莉花,所以每次从市里回来,看见有卖花的,也会给母亲买回两盆。后来,我家茉莉花也养了十六盆,在一次奶奶过生日时,奶奶说她喜欢上一块手表,母亲背后打听那块表一百多块钱,她手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呀?她不得不咬咬牙,把十六盆已经开花的茉莉拿到城里卖了,凑够钱,给奶奶买了她喜欢的手表。
从那后,家里一盆茉莉花都没有了,邻居邹娘也喜欢养花,她家院子里也养了许多盆茉莉花。因此,她就送给了母亲两盆满是花骨朵儿的茉莉,没过多久,她送的那两盆茉莉也开满了花儿。我上大一的时候,我家分了新楼房搬到了市里。临搬家时,邹娘把她家三盆茉莉花,全部送给了母亲。她说,她要去儿子家住一段日子,就不带花了。
大二的时候,因为恋爱问题,我和母亲有了分歧。事后,我几次给她打电话都联系不到她,我就给我家邻居邹娘打了电话,邹娘说,我母亲最近每天都没日没夜地忙工作,她也很少见到她。据说东北亲戚我大爷最近置办了公墓,很需要钱。我母亲每月开支除了给我学校打钱,还要给东北亲戚汇款。我母亲最近身体很不好,有一天,还被工厂的工友给抬回来的,说是干活时晕倒在工地了……
听了邹娘的话,我很为母亲担心,我就给父亲打了电话,父亲正在武汉出差。他说,他最近也是太忙了,总是在外地出差,等他忙过这几个月,他就休假,好好陪我母亲去医院检查一下。他让我好好学习,不用担心。
三个月后的一天,哥给我打来电话,告知我母亲病危让我速回承德。连夜跑回承德,遗憾的是母亲的最后一面,我也没见到。母亲养的八盆茉莉花,在母亲去世那些日子,不知为何,也相继没有了朝气,枯萎死掉了。
母亲去世后,姥姥和姥爷闻讯赶来承德。姥爷匍匐在母亲墓地一个劲地捶打自己,自责地埋怨自己说,后悔让母亲跟随父亲来承德了。随后他拽着姥姥哭喊道:“你把我闺女还给我呀!我说当初给闺女起名叫金子好养活,你偏说叫什么茉莉?你给她起名叫茉莉,你看她走了不?”
是啊,母亲走了,就如那些她养的朴实无华的茉莉。茉莉花期虽然短暂,普普通通,但也曾灿烂如金。母亲就如淡雅的茉莉花香,虽不浓烈张扬,却丝丝缕缕,为家为儿女倾注了一切,朴实而坚韧。
母亲去世后,姥姥去花市买回几盆已经开花的茉莉,摆放在了母亲墓前。她说母亲就是茉莉,身边怎么会没有茉莉花相伴呢?她还叮嘱我,每年茉莉花开放的日子,都要给我母亲的家里,多拿几盆茉莉花,这样母亲才不会孤单寂寞。
母亲走后,我也养起了茉莉。每年花开的季节,我会抱着它们去母亲墓地,把它们摆放在母亲墓前,以此,让茉莉花的芬芳永远陪伴着母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