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年前,我还是个青涩的小伙子,脸上肆意张扬着青春痘。那时正年轻,二十多岁,可惜家里比较穷,住在穷乡僻壤,一间老房子,经常“滴滴答答”漏雨,一时三刻找不到老婆,怕自己一辈子打光棍。
我的老妈,土生土长的农村妇女,虽然大字不识,但是位负责任的好妈咪。她四处打探,到处搜寻,帮我联系——隔壁村庄有位不错的女孩,还未婚嫁,年龄刚好合适,待字闺中,建议我去相个亲。
这不,我提着礼品,烟啊,酒啊,水果啊,买了一堆,反正挺贵,来到女孩家中。那女孩,别说,真漂亮,长长的秀发,白晰的皮肤,像玉一样,像藕一样,像雪一般,可谓出水芙蓉,如花似玉,让我万分惊叹,眼睛瞪得圆圆的,像中秋的月亮,愣是想把她娶回家,当我的美娇妻。
刚踏进她家,我就发现,原来到她家相亲的不止我一个。现在的农村,越是落后,女孩子越少,全嫁到城里不回来;男孩子越多,个个看到女的,眼睛都发直。反正一家有女百家求,踏破门槛,排成长长的队伍。坐在她家的男孩,简直可以组成一个班,拉到战场上就是一支好队伍。
这么多男孩当中,有一个特别强大的对手,神一样的存在。说几个有利的条件,有钱,长得帅,特别幽默。穿的是名牌衣服,一套都要上千,笔挺有型,不沾一点灰尘。开的虽然不是唐僧的白龙马,至少一匹宝马,四个轮子,价格三十多万,一年的保险费都要上万。不像我,骑的是一辆被社会淘汰的自行车,咣啷咣啷响,十里八乡,听到那声音,就知道是本屌丝来了。
人家还帅,光头锃亮,就像一盏灯泡,太阳底下闪闪发光。虽然是光头,但看起来,让人觉得十分养眼,比得上唐僧,比得上陈佩斯,比得上徐峥,人家都是一等一的大明星。每次见到,都想上去摸一摸。到女孩家中,有他,家里就热闹万分,他讲起一个个笑话,唱起一首首歌,跳起一支支舞,控场能力强,超过电视里的主持人。在他的逗引下,女孩笑得花枝乱颤,腰都直不起来。我们跟着乐上一回,不至于冷场。要不然,有我在,保管女孩家中,像坟一样寂静。
本着“不抛弃、不放弃”的原则,我努力向前,争取“万分之一的可能性”,将女孩拿下,改变光棍的生活。头一天,人太多,没留下印象。我想着趁热打铁,再接再厉,继续驰骋于“相亲”的场所。为了保险起见,我约了一位同村的伙伴,从小一起长大,关系很好。他长得矮,我长得微高,在他的衬托下,我居然加了点颜值。
出发前,我耳提面命,特别交待伙伴:“哥们,到了女孩家中,你要记得替我吹吹牛,增加一下我的形象,给女孩留下更好的印象,提高我的分值。如果成功,请你吃一个月。”伙伴蜷缩拇指和食指,竖起其它三指,作了一个“OK”的姿势,表示没有任何问题。
走过山路,穿过十八弯,来到女孩家中。伙伴果真没有辜负我的拜托,将吹捧的价值发挥到极致。我坐在椅子上,喉咙有点发痒,刚有点咳嗽,女孩撇一下长发,好奇地问:“你最近有点咳嗽?”
伙伴立刻接过话头,半秒不等:“嗯,最近他咳嗽得可厉害了,从早咳到晚,从黑夜咳到白天,没有一下停止。那模样,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肺唠,再咳下去,都能咳出世界纪录。”
我赶紧踢踢伙伴的脚,示意他闭嘴,不要说。
我昨日看着那位实力光头小伙,十分好看,女孩也多看几眼,我有样学样,专门去了理发店,找到高级理发师,花了大价钱,让他帮我削了个光头,一样贼亮。女孩笑了,十分好奇,牙齿露出来:“你的头发,没了?”
伙伴立即说:“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头发,刚出生那儿就没有,天生的光头。这么多年,就没长过一根。我觉得,他的光头一定可以发扬光大,传给子孙后代。”
我一听,赶紧捏着伙伴的胳膊,捏得他嗷嗷直叫。
那一天,自然铩羽而归。好印象没有,坏印象一堆。答应伙伴的吃喝一个月,变成“棍棒”一个月。真不知,他是捧场,还是砸场。
到了第三天,我想着再去女孩家中,可惜天有不测风云,老天降下大雪,漫天乌云。天苍苍,野茫茫,大山大地一片白芒芒,树尖、树身裹着白被子。地上的雪足有一尺多厚,踩下去,连脚都不见了。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想想看,我家那是山路,弯弯曲曲,狭窄蜿蜒,像羊肠一般,要是一不小心,从山坡滚到山底,女孩没娶回家,估计我要被抬回家,而且不用医治,直接买副棺材,下葬土里,再立个墓牌。
想想不划算,我没有起身,而是呆在家中,烤起火炉,暖乎乎的。
过了几天,雪停了,太阳出来了,我却生了病,感冒发烧,有点严重。人家发烧,三十八度二,我直接干到四十度,一个鸡蛋,放在额头,直接煮熟,可以开吃。全身有气无力,什么东西都不想吃,连小时候最喜欢、百吃不厌的鸡蛋饼,虽然金黄诱人,我却一点儿也不感兴趣,提不起胃口。妈妈刚摊好,我就“哇哇”吐了一地。
这样的身体,当然去不了女孩家中,只能躺在床上唉声叹气,继续我的光棍生涯。
很快,春节结束,“噼噼啪啪”的爆竹声不再响起,门口的对联失去了红色的光泽,空气中没再弥漫酒肉的香味。我提着背包,扛着行李,坐上南下的列车,外出打工,成为流水线上的工人。
没待挥手,我已跟女孩无缘,没能娶回那个美娇娘,只能让她停留在我的梦中,时时想着,夜夜梦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