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放寒假后,早上手机闹铃依旧准时响起。妻子劝我说“孩子都放假了,还定闹铃干吗,五点多钟睡意正浓,挺烦人的。”我也知道,当下闹铃就是摆设,但并无取消它的想法。我贪恋铃响而不起床的感觉,可以无视闹铃带来的紧促感,惬意地享受寒冬早上被窝里的温热。之前因送孩子上学,闹铃一响,纵使心里再不情愿,也不得不爬出暖暖的被窝,投身于寒风之中。如果去掉闹铃倒没了意思,深植于骨的叛逆,让我在这一刻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意。
闹铃响后,我倒不会继续睡下去,而是拽过毛绒玩具熊,置于床头,舒服地倚着读书。古语有云“一年之计在于春,一日之计在于晨。”早上读书的确不错,能达事半功倍之效。闹铃声声中,我谢绝周公数次挽留,便从被窝里向上窜窜身子,随手拿起床头的散文集,很快便沉醉其中。时间不紧不慢地流失,窗外光线逐渐亮起来。卧室外,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以及哗啦作响的水声,一阵轻微嘈杂声过后,不多久,母亲便在卧室门口轻声唤我“饭做好了,起哩!”我嘴上答应着,但身体贪恋被窝暖和丝毫未动,思想贪恋故事情节亦无起床之念。不一会儿,母亲叫完儿子和女儿回来,又在卧室外轻轻呼唤“起床吃饭了,快点!再不起,饭就凉了。”
儿子上中学后,由于中学离老家较近,为方便接送他,我们便常宿在老家。既然选择宿于老家,就不能只回家睡觉,晚饭当然也要在老家吃。但由于下班较晚,每次回到老家,母亲都已把饭做好。在我读过众多文人写母亲的文章中,除了李娟说母亲做的饭不好吃,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会夸奖母亲的厨艺,说母亲做的饭最好吃。或许这里的好吃是因出自母亲之手,饭菜上裹满母爱。我母亲做的汤粥类比较出色,但要说到炒菜我只能说不难吃,很多时候不是咸了就是淡了,谈不上味道绝佳。倒是父亲炒菜更有滋味一些。
由于父亲常年出去做工,有时在外面吃住,即便回家,也下班较晚。所以我家的饭大多还是由母亲来做。直到现在依旧如此,父亲做饭虽然好吃,但他比较任性,高兴了就做的好吃,不高兴饭都不做。母亲则不同,虽厨艺不如父亲,但不会落下一顿饭。母亲常说“不管到什么时候,不管遇到什么事,饭该吃还得吃,吃了饭才有力气处理事。”母亲的格局,超越了很多男同胞。
每天早上,差不多五点一刻,母亲便早早起床做饭。饭做好后,便开始叫我们起床。孩子上学时,闹铃响起,我能自主起床。但周末时候会偷懒,即便醒了,也会在床上赖一会儿,等母亲叫几遍才肯起床。步入中年的我,很享受这种被母亲呼唤起床的感觉。当听到母亲的声音,我便把自己想象成小时候,躺在被窝里赖床,被母亲轻声唤起。当母亲喊到第二遍时,我便不能再赖床了,第三遍母亲会因饭菜凉的快而语气略显着急。起床后,来到餐桌前,母亲已把粥盛好。
晚饭也是如此,我们下班后,母亲已把饭做好,等我们一起吃。我曾不止一次告诉母亲“如果我们回来太晚,你们先吃就行。”母亲会说“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吃饭,这样才是家的味道。”等我们洗完手,坐到餐桌旁,母亲便开始盛饭,我边接过母亲递过的饭,边开玩笑道“这饭该我们来盛,现在可好,倒让您给我们盛饭了,真是饭来张口呀!”母亲继续给妻子盛饭,随口说“谁盛不一样。”
看着灯光里,母亲矮小且发胖的身影,这一刻,我心生感慨说“饭来张口,真好!”妻子在一旁半开玩笑道“你不仅饭来张口,还衣来伸手呢!”
刚和妻子确定恋爱关系时,妻子的贤惠勤劳便显现出来。由于工作环境特殊,我的工装每天都要洗涤。之前我是所有同事里最勤劳,最干净的一个,我的工装是出了名的干净整洁。与妻子恋爱后,她便每天晚上把我工装拿走,第二天准时把干净的工装递给我。婚后,我们便开始做生意,妻子依旧如此,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,她手上便不会闲着。用老家话说“这人眼里有活,闲不来。”
和岳母聊天时,当谈起妻子小时候,岳母便开始“狂轰滥炸式”夸女儿“俺三妮儿,从小就听话,是姊妹几个最听话、最服活的一个。一岁多时,我们干活,她就在床上躺着自己玩,从不哭闹。七八岁就知道早起,帮大人把家里牲口喂了,然后再做饭。十几岁时,家里活根本不用我们管,她承包了。从小到大没惹过我们生气,有活都是抢着干,从早上睁开眼,就别想看到她闲着。”我喜欢听岳母说这些,感觉自己捡了宝。岳母所言非虚,妻子的勤劳与懂事,在八零后的行列绝对算的上是佼佼者。
我家衣服大都由她来洗,并且每次都催着我换衣服。由于工作原因,衣服并不会脏太快。我便劝她“才穿两天,等等再洗。”她却拿来干净的衣服,跟在我后面,催我赶紧换下。后来我渐渐习惯这种“衣来伸手”。妻子太过勤劳,致使我越来越懒。早上醒来,我会像孩子一样跟妻子,要干净的袜子,要干净的衣裤,甚至要干净的鞋子。妻子嘴上虽有些许抱怨,但依旧拿来干净的衣服鞋袜丢给我。我穿着衣服,还不忘打趣她“我懒能怪谁?还不都是你惯的。”当我说到这里,妻子定会反驳“好,这可是你说的,都是我惯的,下次你自己洗哈,我刚好歇一歇。”
不出两天,她便又开始追在我后面要脏衣服。我常戏说妻子“是老牛托生,干活的命,每天都像头老牛一样,一刻也不歇息。”前几年,由于生意较忙,白天没有时间干家务活,她就凌晨一两点钟起来干。很多次我被吵醒,半夜是人最困的时候,被吵醒难免有些着急,会吼她两声,她知道我是困极,也不反驳,便把手脚放轻,继续干活。我早上醒来,便能看到晾衣架上挂满了刚洗过衣服。
直到近几年,或许因年龄原因,妻子再也不能熬夜了。晚上吃过饭,她便睡意来袭,有时候和我聊着天,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就粘上了。当我问她听没听?她便费力地睁开眼睛说“嗯?嗯!听……听着呢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便传来轻微的鼾声。
我常扪心自问,自己何德何能?能在这芸芸众生间,遇到了一位好母亲,能在这茫茫人海里,寻到一位好妻子。她们一个让我“饭来张口”,一个让我“衣来伸手”,她们用爱把我的世界装点的温馨与幸福。自打算写这篇文初始,我便向妻子征求过意见,用什么标题好?根据母亲和妻子的种种表现,我敲定了“饭来张口,衣来伸手”。妻子赞同道“嗯,可以啊,用这个标题充分说明你有感恩之心,这篇文章也没说谎。”
晚上,妻子又把干净的毛衣放在床头上,并告知我“明天早上想着换一下,顺便把鞋也换了,趁明天中午天暖和,我好洗出来。”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散发着淡淡的幽香,悄悄溜进我的梦里。一夜好梦,我被一声声悦耳的闹铃唤醒。母亲屋里的灯已亮起,不一会儿,卧室门口便传来轻声的脚步以及哗啦作响的水声。
暖暖的被窝里,我往上窜窜身子,顺手拿起床头那本散文集,沉浸在优美的语句里。世界静了下来,我倚着床头,期待着母亲在卧室门口轻声呼唤“饭做好了!起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