缺牙哥六周岁，读一年级。最近掉了两颗牙，黑乎乎的两个洞，看着挺丑，也挺可爱。
缺牙前，缺牙哥需要早睡早起，晚上八点半上床，要不然，第二天起不来，上学迟到可不好。爬上床，缺牙哥从被子里探出头，跟我讲：“爸爸，我的牙齿松动了，会不会掉啊！”我跟他讲：“掉就掉呗，刚好换新牙。每个人在十岁前，都要换一次的。掉乳牙，长恒牙，以后再不换了。”
“可是，我刷牙的时候都流血了，晚上睡觉有点痛，睡不着。”缺牙哥哭丧着脸，眼睛里都要流出泪水，晶莹地闪烁。
我伸出右手，给他一个拥抱，用胡子扎扎他的小脸：“下次刷牙时，轻一点。你牙齿疼，要不要爸爸带你去牙医那拔掉啊！”
“那不去。”一听拔牙，缺牙哥立马害怕，缩进被子，不再说牙痛。
上颚的一颗乳牙经过十几天的摇摆，终于被缺牙哥三扯四扯，掰了下来。对于掉下来的牙齿，缺牙哥重视极了，几乎一整天都拿在手里，像重要的宝贝不离不弃，时不时还把这颗牙齿，塞回牙槽洞里，跑过来跟我说：“爸爸，你看，我的牙齿又长回去了。”
我提醒他，这牙齿掉下来之后，是镶不回去的，而且很脏，不宜时常放进嘴。要是感染细菌，生病拉肚子，可要去医院。缺牙哥，最怕长长的针筒。
听了我的话，缺牙哥才断了把牙齿塞回去的想法，可是丢掉，怎么可能？他要珍藏起来，这里放放，那里放放，就像他的零花钱一般，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。反正，别人甭想找到。
我看见，又转回头，视若无睹。随他，小孩子总是这样，对什么都好奇，过三五天就没了兴趣。果真，三五天后，那牙齿的踪迹就遁于无形，再也找不到。
掉了一颗，再掉一颗，上下成对，出入成双，倒有意思。
缺了牙齿，缺牙哥总觉不顺口，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。前几日，正是周末，阳光灿烂，鸟儿欢唱，冬日的阳光格外温暖，缺牙哥和妈妈来到“赵一鸣”零食超市，挑了一大袋：香喷喷的鸡腿，辣得够味的魔竽爽，脆脆的薯片……
到了家里，缺牙哥迫不及待，立马掏出一包鸡腿。“无穷”，大品牌，蜂蜜味，烤得香，最得缺牙哥的喜欢。平常，缺牙哥至少干俩。现在刚撕开，缺牙哥塞到嘴里，啃啊啃，嚼啊嚼，就是啃不下来，那个急啊，像房子着了火……
最后，缺牙哥一生气，黑着一张脸，把鸡腿一扔，像吃不到葡萄的狐狸说：“一点也不好吃，还不如魔竽爽。”
我更是逗他，拿起一包，开吃起来，一边吃，一边还在他面前炫耀一番，吧唧着嘴，声音很大，把缺牙哥气得白眼都翻了出来。
每天早晨，太阳从东边升起，缺牙哥有点懒，起床之后坐在沙发上，一动不动，不愿意刷牙。我提醒他三五次，缺牙哥的耳朵像被堵起来，根本听不见，陶醉在自己的游戏中。
我只好拿出撒手锏，吓唬他，跟他讲到时牙齿全掉光，一个鸡腿都吃不了，那就高兴。
一听这话，缺牙哥赶紧跑到洗漱间，刷起牙来，一本正经，比任何一次都要仔细。上面刷刷，下面刷刷，泡沫像无数的小精灵，从口腔里钻进来，牙膏的香气弥漫在狭窄的空间内，闻着令人神清气爽。
这下子，我才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没了牙齿，缺牙哥说话有些漏风，口音模糊不清。中午放学，我接缺牙哥回家。他妈妈在家做饭，叮嘱我们回家吃。刚出校门口，缺牙哥就紧急地提醒我：“爸爸，今天中午吃完饭，我要早点回学校，老师给我布置了任务。”
“什么任务啊？”我问。
“班里一位同学的苹果坏了，老师让我带他去换下。”缺牙哥告诉我。
可我竖起耳朵，左听右听，愣是没有听清楚，追着问：“什么东西？”
“苹果，食堂里的苹果。”
“什么果，学校里哪有教堂，别乱说！”
缺牙哥火冒三丈，头发竖了起来，不愿再搭理我，气嘟嘟的，坐上电瓶车，连头盔都不戴。我硬把头盔递给他，他才不情不愿地系上扣子。
偶尔，回到家，我跟缺牙哥开起玩笑，不再叫他的大名，而是大声喊起：“缺牙哥，来吃饭了！”嘴巴上像挂了个话筒。
缺牙哥当然不理我，自顾自地蹲在沙发边上，玩着他的小卡纸，折成纸飞机，跑到阳台上飞啊飞。
我再次喊：“缺牙哥，吃饭了，没听见吗？”
“听见了，我又不叫缺牙哥。你喊的是缺牙哥，让缺牙哥回答你！”
这家伙，说得振振有词，有理有据，不好反驳他，拿他没办法。我只好喊他大名，他才答应我，坐在餐桌前，拿起筷子吃饭。
缺牙哥知道我有一个爱好，人家没事整两杯，我没事整两篇。无聊时，就坐在电脑前，构思一篇文章，写上二千字。不求发表，只为兴趣。生活中的事，身边的人，想象的情节……统统到文章里来。暑假，缺牙哥的一件糗事——捡塑料瓶卖钱，被我写出来，发表在公众号里。一时间，他成为全校有名的人物，好多同事都问他要不要捡瓶子。他有些纳闷，小脑袋里一个大问号，这些老师怎么知道？后来一打听，才知道是我背后写文章的缘故。忘了说句，我的职业——老师，就在他所在的学校。
因此，缺牙哥再三警告我：“爸爸，你不许把我掉牙和‘玩屎’的事说出去。不然的话，你写一张，我就撕一张，丢到厕所里去，反正用的不是我的纸。”说完，他还用小手拍拍我的屁股，像只小公鸡“咯咯咯”地笑起来，张着缺牙的嘴。
虽然缺了牙，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心情。这不，缺牙哥打着拍子，唱着缺牙的歌：“掉了两颗牙，上面一颗牙，下面一颗牙，啊啊啊，高兴呀……”
真羡慕缺牙哥的童真童趣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