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到了，正是人间最美四月天，名不虚传。我出门，转身对儿子讲：“今天不上学，任务不多，两页语文，两页数学。你的语文已经完成，再把数学做完就可以。”
现在“双减”，正常情况下，儿子的作业在周五就可以完成。他读一年级，作业量不多。作为家长，肯定希望他打下坚实的基础，养成良好的习惯，将来有一番成就。到了周末，可以玩，也可以学，每门学科两页，完成即可，但从早到晚都在玩，身为教师的我，实在看不下去。
听了我的话，儿子塞了一块饼干到嘴里，含糊不清地回答：“好的。爸爸，你放心出去送姐姐。我在家里一定乖乖的，认真完成作业。”
除了儿子，我还有一个女儿，正读高中。她的学习任务重，学习时间紧，我需要抽出时间照顾她。儿子在家，有岳父母照看安全。
一个多小时后，我回到小区，坐上电梯，拿出钥匙，打开家门。“咔嚓”，听到响声，家里咚咚咚，一片嘈杂，儿子气喘吁吁地回到书桌前，赶紧拿起《新领程》——开学初，我从书店给他买来的同步练习。
我一边走过去，一边张嘴问儿子：“作业做完了没有？做好了拿来给我检查一下。”从来，我不光要求孩子做完，还得检查，题题弄明白，这至关重要。如果只是完成，却不去掌握，那等于一切白做。
儿子的眼睛里闪过明显的慌乱，结结巴巴地回答：“还没有，一下子就完成。”
我抽出《新领程》，一看傻眼了，压根没有动手，前面的页码尚是我批改后的痕迹，标注日期，订正完成，新的两页还只做了一个小题，字如蝌蚪般歪扭，其它的一片空白，如同春天尚未播种的田野。
小时候，田翻了，却没种。我问爸爸：“要是不种粮食，会怎样？”爸爸摸着我的头跟我讲：“孩子，你知道吗？不播种就没有收获，到时候全家饿肚子，问题就大了。”难怪，爸爸一直那么勤劳，风里来雨里去，早出晚归；大雪天也不休息；倾盆大雨中，也披着簑衣出门……
现在，我这儿子却一点不懂这个道理？只是贪图玩乐，玩得天翻地覆，却不知道主动完成作业。每天晚上放学回家，都要我一再提醒，才不情不愿地拿起笔，嘟嘟囔囔地说：“做作业，就知道天天做作业。”
现在的他，又一次印证这个模式。我气不打一处来，怒火自丹田直窜天灵，化作掌中雷霆。沙发上，恰好有儿子的玩具——风车，木棍作杆，塑料为扇。
我想都没想，直接抽出来，一声大喝：“过来，你给我过来，把手拿过来。”
儿子战战兢兢地走过来，虽然如同蜗牛，胆战心惊，但还是挪开脚步。他还小，只有七岁，在我这个父亲的淫威下，依然十分害怕。毕竟，我真不跟他“开玩笑”，动手绝对说到做到。
家里紧张起来，连空气都变得小心翼翼。电视机无声地黑着屏，挂在墙壁上；橱柜摆在角落里，不发出一点儿声音；窗外的鸟叫声似乎都停了，不敢再鸣叫，生怕殃及池鱼。
我举着“风车”，抡起木柄朝儿子手掌打去，一下没敲着，儿子的眼睛里全是惊恐；再来一下，还是落在旁边，儿子的脚都在颤抖，如同置身寒冬，尽管此时的日历标明着“清明”节气，天气转暖，太阳升温，大家都穿了薄外套；再来第三下，“啪”的敲在手掌上，儿子的眼泪飙了下来，如断了线的珍珠，滴在瓷砖上晕开点点水痕……
我扯着儿子的衣袖到跟前，厉声问他：“你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？”
儿子小声地回答，伴着抽噎的哭声：“我……我刚才看电视了。”这个娃，我一直监督他，怕他看电视没完没了，规定每天最多半小时，避免给眼睛带来巨大伤害。
可是，除了在我身边，他对这规定并不遵守。春节时，我和妻子都在县城，他跟着岳父母在乡下，看起电视常天昏地暗。某次，邻居遇见他，跟他开玩笑：“子沫，你看了多久电视了？你爸爸不是今天要回来吗？”
儿子头也不抬：“现在还没回来，先看下再说。”
他就是这样，喜欢电视，沉迷其中，没有自制性，追看《猫和老鼠》不放。虽然这动画片经久不衰，也是我曾经的最爱，但凡事适可而止。
我站起来，摸摸墙上的电视机，有些发烫：“以后，要看电视。在半小时内，不是不行，但是先得把作业完成，得到我的允许才行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我挥挥手，儿子回到书桌前，拿起笔，认真做作业。两页数学，其实要不了十分钟。似乎一下子，他已经把《新领程》拿到我面前，我拿出手机，点开“作业帮”APP，扫一扫，屏幕上闪现出“你真棒，全部正确”的字样。
这儿子认真起来，真不笨。这下，他得到最终的自由，可以肆去楼下的公园，骑着自行车潇洒去。
我站在窗台边，注意着儿子的一举一动。这家伙，骑着一辆小号自行车，红色的，非常显眼，双脚像安了发动机，拼命地踩。车子像百米赛跑般，飞了出去。一会儿，旁边来了几个玩伴，又停下来，摘起紫色地丁，勾了起来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看着他快乐的身影，我在想：他实在太亏。作业还是两页，一点没增多，如果认真完成，就可以放肆地玩，找到童年的快乐。懒惰让他选择拖延，先玩一小时。不用猜也知道，这个小时里，他玩的质量一点也不高，提心吊胆，时时观察门外的动静，担心我杀个“回马枪”，最后还挨了一顿揍，作业一点没少，说不定下次挨罚——不减反增……
怎么算，儿子都是亏！其实，何止是童年的他，我们这些成年人，又何尝不在很多事上犯同样的错误，“亏”得一塌糊涂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