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妻结婚时,我坦言自己喜欢男孩,妻笑眼盈盈。在爱情的烈火下,在新婚的蜜罐里,我和妻也商量着暂不要孩子。可妻很快怀孕了,我怀疑避孕药是“假冒伪劣商品”,也想去药店兴师问罪。想着要妻去堕胎,因为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。可妻一句话使我幡然醒悟。
妻严肃认真地说:“女人怀孕不容易,女人是可怜的!”我瞬间从自私的沙漠中走出,踏上肥沃翠绿的大草原。我读懂了妻的真心及苦心。现在是一想到乖巧的女儿,我就对自己曾经的想法十分愧疚,而且带着忐忑不安,从而更加钦佩妻的远见卓识——是妻让我在灿烂的春园里,寻觅到了最美丽的花朵。
妻渐渐变得肥胖,肚子也渐渐凸起,我做着“是个儿子”的痴梦。直到一天傍晚,有五个月身孕的妻,回家有点担心地对我说:“找到公司的医生,把了脉,是个女孩。”我心一沉,忙说:“把脉不一定准。”可是一个月后,在一个熟人照顾下,行违规之事,确诊是个女孩。可我依然固执己见。
我陪着妻掰着手指头数日子。常思考着孩子长什么样,常在妻面前说孩子该像谁,常想着将来那个小男孩到处调皮捣蛋,一阵风一身的泥点冲到我面前。我许多次把手掌尽可能地铺展在妻滚圆的肚皮上,想着触感到孩子的伸手踢脚。让人遗憾的是,我仅仅只感受到一次宝宝顶我的手心。原来这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家伙,这让我想起夜尽东边那微红的晓云,安静美丽而活力四射,给人以无限的希望。
夏天过去了,秋天也挥了手,冬天的白雪也在爱意中融化了。2006年2月8日的0点,妻突然破了羊水,我担惊受怕地忙把妻送到市一人民医院。经过一阵检查,妻没有产痛,可羊水一直流。听了医生“胎儿有缺氧的危险”的建议后,我同意给妻做剖腹产手术。经过半个小时的煎熬,医生护士到齐了,妻被小心推进了产房。我孤独一人守在产房外,来来回回地踱步,面前的长椅是一秒钟也坐不住的。
虽然有灯火,走廊也敞亮,可我深感夜的黑滚滚地压过来,时不时因心跳过速而有点窒息难喘。我也频繁地透过窗棂,去找天上的明月,想让一袭清澈的月光消除我的慌张和忐忑。可天空除了黑暗还是黑暗,反而平添了一丝更深重的孤独。无可奈何下,我就用心画下一轮明月,而且是夏日里的满月。渐渐地,有这月的陪伴,我有了些许的平静,勇气不断滋长,“父亲”的角色也清晰起来。
就在此时,我的另一种心思,就是等会就可抱“儿子”了;以前的事,人和机器都会出错的,人们不常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嘛。
妻是0点30分进的手术室,凌晨3点时,我走不动了,也没了耐心,胡思乱想开始左右我的大脑。“再过半小时,妻还不出来,我就砸门啦。”我反反复复在心底念这句话。
又是半小时的“苦难”,产房依然寂静无声,我爆发了,想着去重重地敲产房的门。
“哇哇哇”,一声声啼哭传来,我像一只紧绷的弹簧瞬间压力全释放了。心中的皓月照进了现实。“是不是个男孩”,我又开始折磨自己。
时间又过了一刻,那紧闭得让人有点惧怕的大门,“咔嚓”一声敞开了,女护士抱着一个大包袱出来。我忙迎上去急问是个什么,女护士简单的一句“是个女孩”。心“哐当”从胸腔跌落到腹腔。可再一看看女儿粉嘟嘟的小脸蛋,我开心地笑了,笑自己的偏见和无知,笑自己有了小棉袄,笑我们一家三口齐全了。
说来惭愧,我们没准备好一切,以为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,时间是充裕的。第二天一放亮,我就急急忙忙去超市买奶粉和奶瓶。妻没奶水,女儿饿得哇哇大哭。我难过心疼地不按照医生的说法去做,直接喂给女儿牛乳。值班护士发现后,狠狠地说了我们一顿。可女儿依然吸不出母乳,女儿越发的痛哭,我是越发的心疼不已。在取得妻的同意下,女儿从此就是牛乳喂大的。事后,不少同事朋友都指出我们做错了,可那会一颗疼爱女儿的脆弱的心,是千真万确地经不起女儿的一哭的。
到了深夜,我发现女儿咿咿呀呀地哭不停,一直不肯睡。我急忙去找值班护士。她有些睡意未醒,有些不耐烦。我气冲冲地丢下一句“我反映了孩子的情况,如她有什么不测,我就要一直告你。”这不负责任的护士,瞬间被我的气势和怒火震慑到了,忙来到女儿身边,把女儿的裹布和衣服重新穿了一下。原来是我们把衣服穿得太空了,看似厚厚的一层,其实没贴身。女儿暖身后,一觉睡到天亮。那会,女儿不肯平躺着睡,我就一整夜抱着她。有时实在太困自己也睡着了,可抱女儿的双手一分一秒都没有丝毫松懈。直到现在,我都佩服自己有这门奇功。
妻在岳母家坐满月后,我们抱着襁褓中的女儿第一次回自己家。哪知女儿一直不肯睡觉,而且从晚上10点断断续续哭到凌晨2点半。我心疼无比,又弄不清哪错了,妻一下子瘫倒在地上。我忙一手抱着女儿,一手扶起妻子,打的回到岳母家。嘿,这小家伙立马睡得像头小猪崽。折腾了半宿的我和妻面面相觑,会心一笑有苦亦有甜。
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,一大家六口人围着女儿团团转。我在女儿成长的一天天里,爱女之心如童话里的神树,一直长一直长,刺破了白云,伸入了天堂。在女儿三岁时,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。
一天从好友家回来(我还认了他父母做干爸干妈),妻神秘喜悦地对我说又怀孕了(这个孩子因政策我们没留住)。一时间我惊讶地闭不上嘴。因为三年前的事情完全重演了,同一个地方,同一个时间,同一个甜梦,连双胞胎的相似都无法比拟。
因好友难得回家乡一趟,他一回来,我是有时间就陪陪他。那天中午饭后,我累了,就在他家卧室睡着了。那卧室是一间大房子隔成两间的。我梦见一条巨蟒吐着信子,缓缓地爬过隔板,冲我而来。我从小怕蛇,草密长和灌木丛的地方我都怕。可此梦中,我毫无惧意,相反感到巨蟒十分可爱亲切。正当我向它伸出双手时,好友叫醒了我。然后事情的发展就是前面所述,一回到家,妻告诉我怀孕了。而且梦不长不短,同样在我向巨蟒伸出双手时,被好友叫醒。哇,现在想来都无法解释清楚,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,可这就是事实,就是复制后的粘贴。女儿定是和我前辈子就约好的,今生必定纠缠在一起,永不分离。
现今,女儿19岁了,我依然常想起女儿降生的那一夜,常回忆那夜我长久的徘徊,永不忘却心中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:
啊,月亮落在了我家!
照耀得客厅的红花更娇艳,
照耀得厨房的灶火更旺盛,
照耀得我的软枕舒适无比,
还把我的心儿照亮,如同夏日里的白昼。
啊,我们的生活就此五彩缤纷,
我们的生命因此意义非凡。
我定要走街串巷,定要到处宣扬:
那皎洁的明月啊,
独独降落在了我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