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“山”(散文)

白逸遥 2月前 131

上小学前,未走出方圆二三里的地域,我厌倦了那些烂熟的景致,常神往远方的风景。老家西面目力所及处,隐约可见一座“山”突兀地立于平旷的田畴上。或许是我好奇于一马平川上有如此一嶂,或许是我着迷于那“山”所独具的宁静自守,所以它日夜矗立在我心的原野上。傍晚,从头顶飞向那“山”的小鸟,飞成日落黄昏般的美好。我想象着伫立峰头,可摘星辰、可揽明月的奇妙,憧憬着那距静寂最近,离喧嚣最远的地方。尽管大人早已告诉我,那是民兵曾经训练时用过的废弃的打靶台,但它是小小的我一直想探访的地方。

小学一年级,住在那“山”附近的同学邀请我去登“山”。我们穿过一片成熟的麦地,近距离的看到真切清晰的“山”。“山”不高,但很陡,我们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,清晨的露水沾衣欲湿。坡上长满了不知名的杂草灌木,无人铲除,无人施肥,虽不壮硕却也生得自在坦荡,不成行列杂乱生长的柏树,看似没有章法,却有一种稀疏错落的美。藏在丛林深处的鹧鸪声“咕——呱,咕——呱”,清脆悠远,携着远古碧草绿禾的清香。那荒秽野僻感,正暗合我不喜嘈杂热闹的心性。

“山”高擎起了我看世界的眼睛,久被束缚的的目光撒着欢儿越过麦田,掠过树梢,向远处飞去。蓦然间,同学一脸羡慕的说:“看,你家好像在画里一样!”我家,俨然是她眼里一道别有洞天的风景。

顺着同学手指的方向,黑的瓦,白的墙,蓝的天,青花瓷般简洁素雅。屋前两颗硕大的苦楝树犹如两团绿色的雾霭,隐约看到雾霭里紫莹莹的苦楝花一串串盛开,似乎闻到醉人的芳香,给树荫下的清平生活增添了色彩和味道。屋顶的袅袅炊烟像梦呓里的均匀呼吸,丝丝缕缕在晨风里悠然飘移扩散。家西侧的小河清清浅浅,如血脉流淌,鲜活,不舍昼夜,晨曦里泛着粼粼波光,好似少女清亮的眼眸。河面横斜的枣树是她弯弯的眉,河滩摇曳茂密的芦苇是她扑闪的睫毛。我这才发现天天置身其中的家,是如此美丽。临水而居,润泽闲适,滋养着柔软蓬勃的亲情。绿树掩映,宁静秀美,宽容的收藏了我所有的快乐忧伤。

我们常常因习惯而麻木,因熟悉而漠然。当你引颈长望远方亦真亦幻的风景时,或许有人在另一个地方欣赏你之所在。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,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,你装饰了别人的梦”。忘情欣赏美景的人,却被“楼上”一双落寞的眼睛摄入,从此塑成“楼上”人情感信仰里的一尊佛,被潜心拜谒。然而,落花有意,流水无情,错位的情感永远是人生之痛,错位的欣赏不能不说是人生之憾。

感谢那“山”,给了我审视事物的新视角,从此不再辜负身边真实的美丽。感谢那“山”,让我在后来的人生里不痴迷、艳羡难以企及的镜花水月。

从容淡定中,我也行走成别人眼里平凡又质朴的风景。
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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