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三鲜,三代情长(散文)

萧云鹤 2月前 79

在家乡,老辈子传下来一句俗语:“雨水吃三鲜,春来祸不兴。”话虽简单,却饱含着长辈们对生活最质朴的期许,还有对老天爷慷慨恩赐的感恩。每到雨水节气,小时候和姥姥、妈妈围坐在饭桌前,吃着用荠菜、香椿芽和春笋这“雨水三鲜”做成的美食的场景,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眼前。就像雨水节气里温润的春雨,渗进我们三代人的心底,满是温情。

小时候,我家住在南湾林场的低矮平房里,一推开家门,抬眼就能望见贤山山坡和漫山遍野的野菜地。雨水节气前后那几天,是我一年里最盼着的日子。春雨一下,空气里满是清新的味道,山林间、田野里的一草一木,处处透着生机。姥姥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:“雨水三鲜,得吃野,只有野的才好吃。”话音刚落,就拉着我和妈妈,一头扎进山坡、野地,去寻那春天的美味。

雨水节气,可不只是天气变暖和了,对农田和家里的餐桌来说,也是个重要的时刻。温度和湿度刚刚好,荠菜的嫩芽就急不可耐地从土里钻出来;香椿树的枝条也慢慢变得饱满,积蓄着春日的力量;春笋更是在雨水的滋润下,悄无声息地使劲往上长。每次姥姥带我们去采摘,她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,那笑容里,满是对这些自然馈赠的喜爱和珍惜。

去野地里采荠菜,那讲究可多了。得挑那种嫩得能掐出水的,一开始我哪懂这些,都是姥姥走在前头,一边用她那双粗糙却格外灵活的手拨开杂草,一边耐心地叮嘱我:“囝囝,挑荠菜可得仔细,专挑那些嫩的,老的口感就柴了,没这股鲜味儿啦。”在姥姥心里,这些嫩荠菜可金贵着呢,她常常念叨:“这嫩荠菜,拿来包饺子,那才叫一个绝,咬上一口,春天的滋味全在里头咯。”后来,我也学着姥姥的样子,弯下腰,瞪大眼睛在草丛里找。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大的嫩荠菜,我兴奋得大喊:“姥姥,快来看,我找到一棵大的!”姥姥闻声赶来,笑着点头:“咱囝囝真厉害,一学就会!”鲜嫩的野荠菜和鲜香的肉馅搭配在一起,包成饺子,咬一口,汁水在嘴里爆开,满满的幸福感涌上心头。如果不是这野荠菜,还真没这感觉。

采摘香椿芽也有门道,得赶在早晨,那时候气温低,香椿芽水分足,最是鲜嫩。姥姥带着我们穿梭在山坡上,眼睛像探照灯似的,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着鲜嫩香椿芽的地方。找到之后,她就小心翼翼地把香椿芽摘下来。香椿芽的做法五花八门,香椿蒸蛋、香椿拌豆腐、香椿煎鸡蛋、香椿鲜肉馄饨……可要说最好吃,最让我忘不了的,还得是妈妈做的香椿芽炒鸡蛋。姥姥把香椿芽洗净后,妈妈就开始大展身手。她先把鸡蛋打散,再把香椿芽切成小段,往热油锅里一倒,“呲啦”一声,那独特的香气瞬间就弥漫开来。鸡蛋的嫩滑和香椿芽的清香完美融合,每一口都饱含着家的温暖和童年的幸福。现在每到这个时节出去吃饭,要是菜单上没有这道菜,总觉得少了点春天的味道。而且,和荠菜一样,香椿芽也得是野的,才够味儿。

雨水过后,贤山上的竹林就成了我们寻找春笋的乐园。一走进竹林,清新的空气混着淡淡的笋香,让人神清气爽。耳边时不时传来“噗噗”的声音,那是春笋努力冲破泥土的响动。姥姥经验丰富,她弯下腰,仔细查看地面,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目标。只见她熟练地用锄头轻轻刨开春笋周围的土,然后用力一撬,一棵粗壮的春笋就完整地被挖了出来。姥姥笑着把春笋递给我:“囝囝,瞧瞧这春笋,多水灵!”我接过春笋,沉甸甸的,那洁白如玉的笋肉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,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。对我来说,春笋和腊肉简直是绝配。春笋的鲜嫩碰上腊肉的醇厚,炒出来的菜口感爽脆,味道浓郁。每次吃这道菜,我都能就着汤汁吃下两大碗米饭。吃饭的时候,姥姥和妈妈总是在一旁温柔地说:“多吃点,长高高,长肉肉。”

这些食材,可不只是家常菜的原料,它们是家乡文化的一部分,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活智慧和情感记忆。每年雨水节气,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,吃着这些饱含自然气息的美食,感受着大自然的慷慨,也在这简简单单的美味里,体会到浓浓的亲情。每一口饭菜,都藏着妈妈的爱、姥姥的智慧,还有大自然的馈赠。

如今,姥姥已经离开了我们,妈妈也不再年轻,脸上添了不少皱纹。每次回到林场,我总会站在曾经一起采摘的田野边,望着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,心里满是对姥姥的思念。虽然姥姥已经不在了,但她的笑容,她教给我们的那些传统,就像春天的风,一直留在我心里,温柔地抚慰着我。

雨水节气的三鲜,不只是美味的食物,更是亲情和记忆的寄托,是我们三代人深厚情感的见证。不管姥姥在不在,不管时光怎么流转,家乡的味道永远不会变,我们三代人对自然馈赠的感恩之情也永远不变。每年雨水节气,我都会带着孩子感受采摘的乐趣。就像古人说的:“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。”家的味道,是我们一生都割舍不下的眷恋,而雨水三鲜,就是这份眷恋里最温暖的依靠。

原创首发于秀才文学网
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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