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蛙(散文)

陆遥之 2月前 70

井蛙不是青蛙,准确讲是一只大学校园里的流浪猫。主体白色,背上是大团漂亮的橘红色毛,双花色的脑袋,粉红的小嘴,爪子上还有肉嘟嘟的粉红肉垫,四条纯白色的腿很长,体宽壮硕。猫儿很爱干净,白得发亮,橘得鲜艳。单从这一身漂亮的皮毛看,是不像以流浪为生的。事实也是如此,这只猫儿拥有了更大的家。

初识井蛙是在暑假前,进出校园时,在离大门口不到五十米的人行道上,总能看到一只猫趴在女生宿舍楼前的下水井盖上,无视来来往往的行人,不怕人,不躲人,倒是行人会停下脚步看一看,逗一逗。每当有人和它玩时,猫儿躺在地上扭着身子乖巧地表演。没人停下脚步时,就会冲着经过的人“喵”一声,行人心领神会,忙与其打招呼。井蛙这温顺的性格,实在讨人喜欢。

每当进出校园时,如果看不到井蛙还觉得少了什么。寻视后发现井蛙是到了马路对面的树下乘凉去了。由于这只猫的活动范围是在女生宿舍楼前,我一直认为它是学生养的猫。起初我并不知道它名字,更没有想到一只流浪猫还有大名。

对井蛙上心是在暑假结束后。学生开始返校。一日晚上十点多,我出校园时没有看到井蛙,却见到井蛙常卧的井盖边的楼头,那块长年放置的挡板旁站着一位男生,挡板后传来声音,我好奇地走近一看:可开眼了。原来井蛙的家是在这后面,有饭碗,有水盆,有猫抓板,窝里还有小毛巾,可以说是应有尽有。里面蹲着一位女生正在开心地撸猫,井蛙眯着眼睛扭着胖身子享受其中。

又过了几日,意外地发现井蛙搬家到图书馆旁的路口草坪上。这井蛙也真是会选地方,这里相比之前的人行道上环境好太多了,也更热闹。那边是马路上,路窄人流大,井蛙又不躲人,和它玩时定会挡路。这里虽是学生回宿舍和教工进出的要道,可路边有宽阔的绿化带和草坪。井蛙会在路口边的马路上,或草坪里,有时还会跑到图书馆对面的喷泉广场上,以及对面车队的停车场上溜达。还有三只旱就安家于广场周围绿化丛中的小猫为伴。晚上常常看到它们在一起吼吼的叫,也不知道是要打家还是在商量事情。

在新领地里随之而来的待遇,让我彻底见识了井蛙的命好。无论中午晚上,经过时总能看到井蛙正在接受学生们的抚摸,有男有女。尤其晚上十点左右,只要老远看到有人蹲在地上,走近看一定是井蛙正接受按摩。更有趣的是,来晚了的学生,还要在马路对面等着,接力撸猫。

天气渐冷后,井蛙的日子幸福到奢华了。西安气温骤降后,见到几位女子拎着漂亮的猫窝来了,也是这一次我才知道这只漂亮的大橘猫叫“井蛙”。她们说名字来自它总爱趴在下水井盖上,形态像一个大青蛙。还说半年前,井蛙来到校园后不久她们就注意到了,很快“入编”,有学生们照顾,并说这次是井蛙自己搬家到这边住。学生还告诉我,井蛙之前应是只家养猫,半年前突然到校园时就是一只成年猫了。分析是主人带到校园的,档板后的用品也是一同出现的。井蛙一直守在窝旁,整日趴在井盖上,不怕人,喜欢和人亲近,都表明曾是家养猫。

现在,她们无论怎么“诱”猫,井蛙都不入窝。连续几天,见她们一直在安置井蛙的窝,从样式到位置,反反复复就是无果。分析是井蛙一直露宿,这种室外帐篷样式的窝,井蛙觉得不安全,担心被连窝端了。她们接受建议,放了一个开放式的纸箱后,井蛙才卧了进去。

入冬后天气冷了,再看到蹲着的人时,井蛙一定是在怀里。这待遇是家猫永远享受不到的,为其服务的人太多了,吃好住好还“仆人”成群结队。起初我对学生们争着撸猫是不接受的。后来看到学生们拿着好吃的,蹲在地上和猫玩时的状态是那样的高兴,我就理解了。这也是双向奔赴。井蛙充当了解压师,讨好,卖萌,学生在输出爱的同时也得到了爱,释放了压力。

井蛙也对自己的校园生活满足。那日从井蛙的大领地经过,井蛙正好游玩回来,看到猫窝旁的纸箱子窝不见了,急忙寻找,发现被扔到一旁的垃圾筒边后,立刻走了过去。经过的女学生见了,连忙移回原处,井蛙立刻上去,四仰八叉地在窝里扭动,那样子分明在说:“舒服。”逗得我们都笑了起来。

井蛙因其选择了大学校园为家,过上了美好生活。当然,这也是井蛙自己奋斗来的。另外几只猫,长得也很漂亮,却没有井蛙的待遇。它们多是见人喂吃的就围上来,摸它时要么躲人,要么吼人还抓人。自然就无法享受井蛙的高级服务。不像井蛙,乖乖地极其配合,见人就示爱和求爱,展示各种萌宠技艺。但是,这三只猫也有名子(二棍,黑白,马脸。真不明白,有文化的学生们怎么给起了这么没有文化的名。井蛙也不怎么样。),天冷后也有各自的防雨猫窝,都是学生们准备的。四栋豪宅同在广场周围,却间隔有距,学生们说各有领地,否则会打架的。

井蛙是有些智商的,像是知道学生们什么时间下课。到了这个点上,井蛙定会蹲在三岔口的路边等着,东张西望,从不挪窝,那意思是:“我很守规矩,珍惜大家的时间。在这里等着,不让你们落空。”这时候,我会叫它,猫却从不理睬我,那淡定的表情分明是说:我等的不是你。

我一天几次经过井蛙的家,看到了总是停下脚步打个招呼,猫家却从未回应我。冷落我后,决定还是给它带点吃的巴结一下。带去的麦片井蛙闻都不闻。将省下的给另外几只猫,也是熟视无睹。看来这些猫们是不缺吃穿。本来也是如此,有吃的有住的,还有这么大的校园为家,个个活成了猫生自在。

井蛙的命运转折点来的有些突然。那晚,我经过井蛙家,看到五位学生在井蛙的窝前,摆放着点亮的两只红蜡烛和几碟吃的。见此大吃一惊,忙问井蛙怎么了?一男生笑眯眯地说:“我们是在庆祝,井蛙昨天被校外的师姐领养了。”闻此言,着实惊喜。原来是井蛙有家了。祝贺井蛙,这又是井蛙自己奋斗来的。不过,我认为校园里更适合井蛙,这么大的领地,这么多人爱它,那猫窝也很暖和。

井蛙走后,我仍是一天几趟经过它的领地,猫窝还在。大约两周后,晚上又经过井蛙的家时,看到那位经常照顾校园流浪猫们的漂亮女学生,蹲在井蛙的窝边。我好奇地问里面又有猫了?女生笑着说“还是井蛙。”我吃惊地问:“退回来了,是井蛙不适应新家吗?”小姑娘说:“井蛙很适应,是主人不适应。在师姐家待了一周,上周就送回来了。”

我又问:上周都送回来了,我怎么没有看到。她缓缓地说:“送回来后井蛙抑郁了,情绪低落,无精打采,吃喝无趣。井蛙很乖通人性,搞不清是不是自责。这些天,我们一直放在身边安慰。今晚才领回来,进去就睡着了。你看在窝里睡得多踏实,呼噜、呼噜的。”原来如此。看来领养是要慎重的。本来是想让井蛙陪伴治愈抑郁,结果把井蛙也弄得抑郁了。这事想想都让人笑不出来。难不成是井蛙留恋那个家么?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都不留它在家里。

第二天早上八点多,我又经过时,看到井蛙一大清早就在路边的草坪上卷缩着晒太阳,看上去瘦了一些。我没有打扰它睡觉。中午快十二点时又经过,看到井蛙在草坪里走动,也确实瘦了。我高兴的叫它。这次居然扭头看着我说了一长串。这还是头一次,像是在说:“不是我要回来的,我没有办法让新主人留下我。”后面来的学生蹲下来把井蛙放在腿上边抚摸边说:“不是你的错,不会再送你走了。”随后的这些日子,总是看到井蛙一大早就睡在湿冷的草坪上,还是有心事的样子。我会逗它说:放下心事吧,这里才是你的家,家大业大人又多。

最近放寒假了,校园里学生很少。井蛙的猫窝前还是吃喝俱全,可是井蛙没有了之前的神采,那身胜过绸缎的漂亮皮大衣也不闪亮了,有些脏。学生说年前会带它去洗澡的。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井蛙总是卧在它家门口(窝)的草坪上晒太阳,没人来玩时一直睡着。

今天早上八点多,看到井蛙在它的猫窝顶上卧着睡觉,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,瘦了一圈的井蛙以阳光取暖,看得我怦然心动。中午再经过时看到井蛙在一男子脚边的草坪上躺着,正四脚朝天地扭动着身子,时而翻滚,时而手舞足蹈,时而用尾巴扫观者鞋上的尘土,充分阐释了“卖萌”,男子先是笑眯眯地看着,继而笑出声了。猫猫见我也在看,抬着头看着我,没有吱声,继续卖萌。那眼光像是在表达:“我还要争取做个讨人喜欢的猫,靠人不如靠自己。”这一幕让我心生欢喜,也觉得猫生不易。

我依旧很喜欢这只自我打拚出幸福生活的猫,愿它尽快疗愈,猫生快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2025/1/16
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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