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趣(散文)

白泽轩 9天前 35

黎明时分,雪线便牵着我的脚步朝广场跑。路灯在细雪里洇开橙黄的晕,冰面上浮着几枚半融的月,老榆树的枯枝被雪压得颤颤微微,抖落一地散碎的银。

雪粒钻进雪线的白色的毛,霜花沾满它黑豆般的鼻尖。往日规矩的狗绳忽地绷直,拽着我冲进那片白茫的虚无,爪印在雪上炸开朵朵的梅。许是雪撬犬的血统吧,它撒欢时尾巴扫起的雪沫扑簌着落于我的靴面,倒像是我被它遛着跑了。

晨练的人们裹成鼓鼓的球看着我痴痴地笑,太极扇的红穗子掠过冷气,惊起几片未落的雪。雪线忽地站住前爪刨出一个浅浅的坑,埋进它通红的鼻。我低头看时,见它耳尖上凝满冰晶,忽闪着恍若北海道民宿檐下的风铃。

此时迎面走来三三两两的遛狗人。雪线远远瞧见它的"老相好"——隔壁楼的泰迪小直,立即撒腿奔去。两只狗狗你闻闻我,我闻闻你,四个小爪子搭在对方的肩上互致问候,转而互相追逐着扬起片片雪雾。小直的主人是位慈善的大爷,他眯着眼:"这俩毛孩子,见面就疯。"

雪还在下,落在雪线白色的毛发上像撒了一层糖霜,它不时甩甩湿漉漉的毛,那糖霜便四散飞出闪着微微的光。我蹲下身替它掸去身上的雪,它趁我不注意来舔我的脸,温热的舌头带着雪的凉意。我侧身躲开它的舌头,雪线却往我怀里拱,蹭了我满身的雪。

孩子们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,几个小学生在堆雪人,雪线凑过去拱倒了雪人的胡萝卜鼻子。一个胆大的孩子伸手摸了摸雪线的头,雪线温顺地低下头尾巴轻轻地摇。

"你家雪线真乖。"小直的主人过来搭话。我疾步过去搀扶大爷,我们聊起养狗的心得和狗狗的趣事。雪地上的雪线、小直和孩子们打成一片,它们追着孩子们扔出的雪球,身后留下串串欢乐。

纷扬的雪把世界染白了,雪线的脚印逐渐被新雪覆盖,可笑声、温暖的对话声和关爱的瞬间,永远存入了这个雪天。

抬头看时,环卫女工的铁锹声由远处荡来,金黄色的队伍暖阳般向我扩散,地面上白色渐渐退去黑色缓缓袭来。雪线支棱起耳朵追着一串新雪跑过纪念碑,青铜塑像的肩头堆了半尺厚的雪,我轻轻拭去铜像身上的雪又擦了擦他的脸,铜像瞬间有了灵魂。

晨光刺破云层,广场成了硕大的奶油蛋糕,我的足迹若糖霜绘就的藤蔓,缠住了拐角、围栏和每块被雪藏了裂纹的地砖,留下的余音春姑娘许会慢慢知晓。

回家路上,雪线走得很慢不时回头看。我摸着它的头:"明天还来。"它听懂了尾巴又摇了起来。我们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,一人一狗向前延申。

【虢樑简历】

虢樑,2016年起研习文字,系中国小说和微型小说学会会员,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小说月刊》《小小说月刊》《今古传奇》《江河文学》《故事·澳门》《草地》《诗潮》《散文百家》《中华日报》《世界日报》等刊物,文学殿堂的仰望者。
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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