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一早还没睡醒，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了吵闹声。穿鞋下地打开门，看到对门住的沈娘家的傻儿子生子，正让他妈背着，手里挥舞着一根棍子喊着：“跑起来呀！我的大马！”几个邻居看着小声劝着：“生子，快下来吧！那是你妈不是大马！”有的邻居也说：“生子你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，你咋能让你妈背你呢？”
生子是沈娘和沈大爷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，沈娘和沈大爷是姑表亲。沈娘三岁的时候，父母离婚都不要她，不得已她的姑姑收留了她。她姑姑有一个大沈娘六岁的儿子，由于人敦厚木讷，三十岁的时候也没个女朋友。姑姑就有意撮合他俩，沈娘为了报答姑姑的养育之恩，就和姑姑的儿子住到了一起，结婚证还是后来托关系办的。
结婚证办下来不久，沈娘就生下了生子。随着生子的长大，才发现他和其他孩子不同，也去大医院看过了，医生也说了，这是近亲结婚的原因。既然生了，也只能就养着吧。
生子从小就性格暴烈，稍有不顺就摔砸东西，满地打滚。十多岁了才会说一些简单的话，而且还说得不清。他喜欢嗷嗷吼，喜欢下楼跑，每天楼里楼下的都是他乌啦啦乱吼乱叫的声音。每天沈娘跟在他屁股后面追赶，他看见沈娘追赶，有时会停下脚步嗷嗷骂，骂得最多的话是：“老东西！”这句话还是他和一楼卖肉的，经常吵架的老两口学的。故而，他把这句话当成了口头禅，经常骂沈娘。
沈娘为了生子操碎了心，全身心投入到了生子身上，不到四十岁时就白了头发，脸上布满皱纹，如今她也有六十岁了，背也驼了，腿脚也不那么利索了。生子也有三十八岁了，但依然更加不懂事，而且更是变本加厉混蛋。生子十六岁那年，跟在几个孩子身后玩滑梯，不小心被别人推下滑梯，摔坏了胳膊。沈娘每天背着他去私人诊所按摩，一天来回四次从一楼爬到六楼。每天睡觉时，沈娘和沈大爷还得轮班按着他，哄着他，防止他乱动不利于骨伤复位。整整一个月，两个人没睡一个安稳觉。生子二十岁时学会抽烟，而且烟瘾很大，别看他傻吧，他居然懂得烟的好坏。便宜的烟他从不抽，低于十块钱的烟他看都不看。每次去小卖铺买烟他自己去，拿着手机会扫码，专门认准二十块钱以上的烟买。沈娘也惯着他。为了哄生子开心，经常会给他发红包。他喜欢抢红包，喜欢用手机看美女。而且，他看完美女，会声嘶力竭地吼着沈娘，管她要媳妇。沈娘没有美女给他，他会不管不顾地揪打沈娘。有一天，他揪着沈娘的头发，抬脚踢着沈娘肚子，哭喊着要媳妇。沈娘就那么挨着，不还手任他打骂。楼道里的邻居心疼地看着，却都不敢上前拉他，谁拉他，他冲谁来。我见到了实在看不下眼，就抄起我家门口的扫帚对他喊道：“放开你妈妈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！”
生子看我喊他，松开了沈娘，眼睛里冒出吃人的光，像饿狼一样冲我扑来。他没等上前呢，我急忙挥起扫帚向他抡去。结果，这一下没打在他身上，反而打在了沈娘身上。沈娘怕她儿子挨打，提前挡在生子面前。随后，沈娘紧紧抱住生子对我喊道：“闺女！快跑！他真会打人的！”
我怕我跑了沈娘挨打，我就没有跑而是手里紧攥着扫帚对他喊道：“来呀！我就不信了，你再敢胡闹，看我不揍你！”生子望着我，攥紧了拳头，腿跳动着，乌啦啦地叫着向我挪动着，突然不知为啥他变得安静了。他望着我说了句：“美女姐姐，我听话。”
那天我去了沈娘家，一进屋就发现房间里很凌乱，左一堆右一堆的都是生子祸害的东西，没有一个下脚的地方。沈大爷正躺在床上睡觉。沈娘说，她和她老伴有分工，白天她负责照顾生子，晚上她老伴看护生子。
“晚上生子不睡觉吗？还要用人看护吗？”我问。
沈娘说：“他睡是睡呀！就是经常尿床，半夜得督促他起床撒尿，给他拿尿壶。不然他会随处撒尿。”
沈娘说的没错，生子就是这样，每天跑累了一上楼，憋不住尿解开裤子就随地小便。尤其他喜欢在人家门口方便，对着人家防盗门尿。他虽然个子不高，但四四方方的敦实身材，尽管沈娘千方百计阻拦，也拦不住他。他给人家门尿了，沈娘会赶紧端一盆水，给人家刷门、刷门垫子，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。还好的是楼里都是老邻居，还算开通，也不和他们家计较。
说起生子，沈娘滔滔不绝打开了话匣子，她说生子每天抽烟就得抽两盒好烟，还喜欢吃肉喝酒。一顿没肉没酒就不吃饭，耍脾气。为了省下一些钱，她老伴都把烟酒戒了。老两口为了养生子，付出了很多常人所不能付出的代价。沈娘说起和男人结婚，面露难色。她说她那时也不懂优生优育，就觉得她姑收养她，对她好，她就应该报答她。再加上两个人也不懂事，日久生情，提前有了孩子，不仅害了自己，也害了孩子。以后她俩走了，真不知道生子还能不能活下去？但她也知足地说，还好的是国家政策好，他们两口子都是退休职工，国家按月给开工资，才让他们生活无忧，有了生活保障。她说这要是赶上旧社会，他们会多难呀！她说还是共产党好呀！所以，她和她老伴都会把每月的工资攒起一个人的，计划着以后给生子找一个好一点的养老院，这样她和她老伴才能放心地走……
或许我在的原因，那天生子很听话也很乖，他没有闹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，听着我和沈娘说话。临走时，我答应生子，我有空还会来家里看他，但要他保证听妈妈的话，不许把沈娘当马骑，也不许骂沈娘。生子似乎听懂了，连连点头，依依不舍和我告别……
这家伙太懒了，什么也没留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