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记忆(散文)

苏羽夜 2天前 30

在童年的记忆中,草原是宽广的,一望无际的,是乐趣无穷的,是宝藏无数的。十岁前,我随家人生活在鄂温克草原。在一个孩童的眼中,草原是博大的,好似母亲的胸怀。

一到春天,那无垠的绿色,便蔓延开来。绿色的山,绿色的草,绿色的河流,无一不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记忆。

(一)绿色的山

站在家门口,向西望去,天边的丘陵仿佛是连绵的小山,连绵不断,山脚下是茫茫的草原。夏天的傍晚,我跑出家门,抬头向小山望去,看到父亲和他的自行车在山顶上忽隐忽现的剪影,让我的小脑袋瓜飞快地转动起来,他一定是在弯腰捡拾着什么。我迫不及待地一溜小跑,向山顶出发,不到一刻钟我便与他汇合,父亲载着我,载着箩筐,沿着山上的小径疾驰而下,风声在两耳掠去,快乐从内心尽情的向外荡漾。

草原上会长很多韭菜花,到了采韭菜花的季节,我们一家四口骑着一辆自行车出发,我和弟弟挤坐在大梁上,母亲拿着工具坐在后座上,父亲费力地骑着车子,全家人的心情特别爽,为出行雀跃着,向小山深处前进。

到达山顶不久就进入了一道山沟,沟里长满韭菜花,随风摆动着白色的花朵,让人心生喜悦。父母开始采摘,采摘也是要有手法的,利用食指和中指的力量采摘,又快又省力。我和弟弟在周围追逐嬉戏,但是母亲不允许我们跑远,那时的鄂温克草原草木茂盛,如果跑远,以我和弟弟小小的身体,瞬间就被草木淹没了身影。不一会儿,我们便满载而归。回到家里,母亲用绞肉机把韭菜花绞成浆汁,韭菜花酱与羊肉简直是绝配,鲜香柔嫩的羊肉配上带有浓郁香味的韭菜花酱,确实是香到让人上头。在困难年代,很长时间才能吃上一次羊肉,我和弟弟就把韭菜花酱涂抹到白馒头上,也是令人食欲大开。

蘑菇是草原上最鲜美的特产,白蘑是最珍贵的,产量低价值高,不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很难采到。花脸蘑、黄蘑、树蘑等蘑菇产量高,价值低,但是需要走进草原深处,人迹罕至的地方。特别是雨过天晴后,在水草丰美的地方,最容易找到,如果能发现蘑菇圈,那就太幸运了,能采几大袋子。带回家,晒在房顶,晒干后去市场售卖,也是一笔收入。父亲是采蘑菇的行家里手,每年都有一些收获,为了满载而归,父亲总会到深夜才能返回。母亲还是有些担心,担心遇到野兽,嘱咐父亲不要贪多,早去早回。有一次父亲真遇到了獾子,把随身带的铝制水壶砸到了獾子的脑袋上,獾子就跑掉了。从那以后,父亲怕母亲担心,尽量不再晚归,那个水壶留下的印迹,也成了永久的纪念。

(二)绿色的草

山脚下的草原是我的乐土,除了大雪封山的季节,其他时间都乐在其中。拉着一个木制的小爬犁,装上柳条编制的小筐,到草原上寻宝。第一个“宝”就是牛粪,特别是厚实的牛粪,立刻一把抱起,放到筐里,牛粪晒干是非常好的燃料,容易燃烧,草木灰还可以下地肥。第二个“宝”是蘑菇。居民点附近的蘑菇很少,能采到也是很难得。第三个“宝”是马粪包,里面的灰质可以治疗创伤,疗效堪比云南白药。其他就是玩耍的工具了,马莲做口哨,大油蝈蝈放在瓶子里做宠物,鲜花的种类数不胜数,红、紫、黄、兰,竞相开放,采撷一把插在瓶子里,小土坯房子里也有了生机。

家里养了两只绵羊,是家里最大的财富,冬天宰杀,可以享用很长时间。鄂温克草原的冬天漫长,每到冬天会下齐膝盖的雪,我们把羊肉埋在雪地里,可以保鲜一冬天,胜过大冰箱。可是每当牧民迁徙的羊群经过附近,这两只绵羊就像听到了什么指令,立刻狂奔去投奔他们,仿佛找到了亲人。这在我家可是灾难性损失,一旦发生这事,我先急忙向母亲报告,然后不顾一切地跑向羊群,寻找自己家那两头不听话的羊。母亲也闻讯赶来,我和母亲拼尽全力跑到羊群里找到并拉扯出自己家的绵羊。那场景虽然过了很多年,还是历历在目,在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深刻的记忆。

到牧户家买牛奶,也是我的一大任务,每天我拎着小水壶到牧户按时排队,看着大妈挤牛奶,心里有一丝焦虑,恐怕今天牛奶产出不多,排到我时可能售罄。雪白的牛奶不参杂一丝杂质,做成芳香四溢的奶制品,奶茶、奶酪,营养又美味。

(三)绿色的河

我们的嘎查坐落在伊敏河畔,每年秋天,伊敏河畔长满野生浆果,压弯枝头,稠李子、山丁子、面果、灯笼果、山杏,应有尽有。河边长满奇花异草,但是蚊虫也多,采摘浆果时间长就要戴蚊帽,把纱布包在草帽外面,这样就不容易被蚊虫叮咬。

有一次,我和小伙伴去摘野果,没带任何保护工具,结果手背被蚊虫叮咬了很多大包,回家又痒又疼,哇哇地大哭起来。母亲一边安抚着我,一边用肥皂水给我清洗,很快就解除了痛苦。草原深处还有山杏树,父亲每年都采摘好多山杏,母亲加糖煮熟,给我和弟弟做成罐头,那种酸甜可口的味道回味无穷,给那些年贫瘠的日子增添了许多温暖。

伊敏河是草原的绿色动脉,河水清澈,但栖息着万千生灵,物产丰富。河里有各种各样的鱼,有鲤鱼、鲫鱼、鲶鱼、滑子鱼、柳根鱼,还有水爬子,它酷似小龙虾的形状,只是肉比较少。

父亲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去钓鱼,到次日早晨,带回一大盆鱼。鲶鱼长达几尺,母亲不吃鲶鱼,父亲就张罗着送给邻里朋友。夏天,父母带我和弟弟去河边洗衣服,透明的水面,水面下的鹅卵石晶莹剔透,水爬子悄悄地围绕着母亲的洗衣盆,父亲趁其不备,迅速抓住扔在岸上。回家后,把水爬子在锅台上烤红,母亲把他们扎到墙上做装饰物,土墙上立刻有了鲜活的色彩。

冬天来临,河水渐渐封冻,等完全冻结实了,我和几个小伙伴约上,横穿过河面,去河对岸的嘎查,那里的供销社售卖的商品种类多。虽然路上要走很长的时间,但兜里装着一点零钱,心里想着即将到嘴的美味,也不觉得累。几个小伙伴边走边说边笑,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的,彼此看看,帽子上、睫毛上挂满的白霜,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在河面上飘荡,飘到很远。

日子过得飞快,转瞬间便年过半百。回望童年,一幅幅生动的画面立刻跃入脑海。特别是在草原上生活的点点滴滴,鲜活地仿佛就在昨天,不禁泪目。提笔记录下来,虽然语言笨拙,却发自内心,闲暇时翻阅,以籍心灵。
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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