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或滴答，或雀跃，或低诉，或叮咚。春雨在四季轮回中奏响最美妙的音符，是生命轮回最初的使者，我亦随之陶醉。
都说“春雨贵如油”，乙巳年的春雨就不是一个“贵”字能够表达的，春雨神似乎把滨城忘了，就算我们三面环海，那也不能解渴呀！
那天清晨，在路上与你相遇，我喜不自胜，张开双臂想与你紧紧相拥。哪知你只是去旅行路过滨城，甩了一下飘逸的长发，散落了几滴香水，那宝贵的香水还没接触到地面就飘走了。雨神啊，你停下脚步吧，我们渴望你的滋润。不能只让我们回忆经年的雨露止渴吧。
“忆雨止渴”呀，那多不靠谱啊！我还是去问了海上的云，又问了天边的晚霞，咱不去打扰雨神旅行吧，不如请龙王让海水蒸发布点儿雨，行不行嘛？
龙王被点名了，无奈地探出头，又摇头又叹气:“你可拉倒吧。小日子把核废料倾倒大海，殃及池鱼，我们遭受了无妄之灾，你都不知道我们被污染成什么样了，虾兵蟹将每天忙着喘气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。
再说了，即便我兴云布雨，雨水降落后流入到江河、湖泊、山川，再次导致污染，更会导致可利用淡水资源减少。到时候被埋怨，我找谁说理去。”
听着龙王的叹息，我竟然无言以对。好想痛斥一番可恶的小日子，算了，那样会跑题很远。春风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。
二
天清地明，踏青扫墓，野菜飘香。我们每年清明时节都会去近郊的山上祭祖扫墓。之后会去小姨家坐一坐，聊一聊，然后会在餐桌添一把野菜尝鲜。午饭之后，小姨会带着我们去田间地头挖一些野菜带回家包饺子、包馄饨。
一想到一会儿去挖野菜，我就兴致勃勃。爷们儿们边吃边侃大山，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促小姨带我去挖野菜。
“今年没有野菜吃了。哎！”小姨叹了一口气说。
“为什么呀？小姨！”
“整个冬天就下了两场像样的雪。进入春天，就没有下一场正经的雨。”小姨一脸无奈的表情。
“也是啊。”我也跟着不停地点头。
“地里的野菜，没有雨水滋润，刚长出两片叶子，就干枯了。你自己去院子里看一看。”
“好吧！”我撅着嘴，开门出去在前院转了一圈儿。只见地上偶尔有几朵蒲公英开着小黄花，而且叶子干枯得紧贴着地面；偶尔有几棵荠菜，灰绿色的叶片干巴巴地贴在地面上，了无生机。
当院的土地也是一片缺水的荒凉，小姨撒下的菜种子，看得出浇过水了，似乎在蓄势待发，或许在等待一场春雨；几株翠绿色的小草点缀着，发芽葱仅有我食指那么长；右侧那一簇簇粉红色的重瓣榆叶梅，刚刚打骨朵，它们紧密簇拥在一起，仿佛在说不好意思，今年不能和你一起合影了。我掐下唯一一朵开放的榆叶梅别再发间，想不到，春风竟然恼了，说它好不容易吹开一朵花。让我内疚的是，我也还不回去了。我只有小心地呵护这朵花，并且与她合影，让她永久定格，永不凋零。
我又去后院转了一圈，举目远眺，一大片樱桃树林，远远地看到一位果农打扮的人，他看看这棵樱桃树的树枝，又瞅瞅那棵樱桃树的树枝尖，然后摇摇头，走远。我好奇地走近观察了一下，原来没有一棵樱桃树枝打骨朵。土壤中没有足够的水分，这么大一片樱桃树林，只靠人工浇水，那就是杯水车薪啊。
我望着蔚蓝的天空祈祷，云朵呀，别再躲猫猫了；雨神啊，降下甘霖吧，拯救拯救这些樱桃树吧，也拯救拯救靠天吃饭的农民吧！
转了一大圈儿，一无所获。我挖野菜的乐趣就这样被剥夺了。
回程，我坐在车里正在遗憾今年因为少了雨水的滋润没挖到野菜呢！这时一首轻快的旋律不合时宜地在耳边响起“三月里的小雨，淅沥沥沥沥沥，淅沥沥沥下个不停。”我翻了一下白眼，词作者肯定是南方人。南方，南方……那年春游江南。
三
“烟花三月下扬州”，这句耳熟能详的诗句，给了我多年无限的遐想。“烟雨蒙蒙山水间，画船轻摇梦里添。”烟雨蒙蒙总是诗、总是情。
刚要提笔忆江南的蒙蒙烟雨，许是旅行中的雨神听到了我的祈祷。昨天（4月12日）睡到半夜雨点敲打屋檐，“噼里啪啦”将我从梦中惊醒。我揉揉眼睛，起身披上睡衣去阳台倒点儿水喝。忽然，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，犹如天神之剑，斩开了夜的雨屏，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，墨紫色的电光如同愤怒的巨龙在天际翻腾，大雨倾泻，似乎蓄积了整个春天暗藏的心事，一吐为快。我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睡意全无，这就是北方的雨，没有缠绵，没有呻吟，一如北方的汉子粗犷豪放，纵横于天地间，不惧艰辛，勇往直前。
我清晨醒来，雨神早已去歇息，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声，轻松欢快中透着生机勃勃；楼下那棵大柿子树终于饱饮甘露，每根枝条的尖端都冒出黄绿色的嫩芽，看着它在春风中灵动地摇摆，我好想伸出长臂用指尖触碰它；步行道上的红砖被雨水洗刷得好像新铺上的一样，我要去上面蹦跳一下。
我索性来到了街上，深呼吸那潮湿的空气，润嗓润喉润心肺。楼角旁边的两棵杏树，淡粉色的花瓣散落满地，没有凋零的哀愁，紧贴着红砖吮吸着久违的琼浆玉液；马路上缓驰的车辆，车轮似乎在与水坑说悄悄话；放眼望去，被清洗过的天空蓝亮得令人心醉，好想枕着那几朵悠闲的白云去游荡。我正浮想联翩，节奏强烈的音乐飘过，快递小哥骑着电动车，车上的音响传来那首欢快的“雨中即景”，我跟着哼唱了两句，腰肢也随着扭动了两下，突然发现自己是在大街上，扫了一眼没人注意，我撒腿往家跑。
四
这一场透雨滋润了滨城，缓解了春日的旱情。憋在土壤里的小草，舒展着身躯，破土而出，再诉生命的奇迹。小姨家房前的蔬菜种子发芽了吧，屋后的樱桃树打骨朵了吧，野菜呀野菜，明年春日再去亲吻你！
期待春日盎然，百花盛开，撑着油纸伞去江南的“雨巷”偶遇丁香一样芬芳的姑娘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