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4月5日,春光明媚,百花争艳。一大早,我便和妻子高华一起,到明星镇雷电村10组(小地名:龙洞子水库),给一位八旬老人祝寿。
这位寿星叫蔡金中,生于1946年4月,今年79岁。这天是蔡金中的生日。他们当地贺大寿的习俗:男做进,女做出。“进”指的是“进入”,“出”指的是“满足或者过了”的意思,那么这句老话的意思就是,男人要过虚岁的生日,女人要过实岁生日。
说起我与金中大哥的感情,还得追溯到38年前。
1987年9月,我被调派到明星镇雷电村小教书,认识了该村党支部书记蔡金中,我们虽然年龄相差14岁,可有摆不完的龙门阵,很快成为了“忘年交”。
我是1981年秋从射洪师校毕业的,当年被分配到太乙区大明公社小学工作,次年调入到柳树区明星公社小学。大明与明星边界相连,后来撤区合乡并镇,这两偏远公社合并为明星镇。1986年秋,柳树区教办安排我到县教师进修校参加中央讲师团授课的初中“史地”班学习,次年考入南充师范学院(现西华师大)本科历史函授班。
1987年秋,我兴高采烈捧着高函录取通知书,请校长安排教初中,可校长说要等大学毕业后再考虑。
这年,我就来到了雷电村小学工作。恰巧,该村小幼儿园教师远嫁陕西,学校缺幼师。我妻高华是高中毕业生,正适合当代课教师。经好友曾广友的斡旋,和村小教员谢祖安的推荐,最后经村支书金中大哥的拍板,我妻高华成为了村上幼儿园的代课教师。这样既解决了夫妻两地分居的问题,妻子也有了工作,我非常高兴。
金中大哥年轻时参军入伍,在西北高原经风雨见世面,养成了吃苦耐劳雷厉风行的品德。复员后,他担任大队民兵连长、团支书、治保主任。1980年担任村长,1987年担任村党支部书记。雷电村地处明星镇东南方,与沱牌镇纸桥沟村边界相连,山高路窄,交通极其不便。
这个村的干部群众历年重视教育事业,教师敬业心强,教学效果好,至从恢复高考后,年年都有学生考上中专大学,从此改变命远。金中大哥听说我是恢复高考凭本事考上中师的硬牌教师,又是明星乡有史以来教村小的大学生,对我心生好感,千方百计要留住我这位具有真才实学的教书匠。
从那年起,金中大哥全家人将“独在异乡为异客”的我一家当自家人,年年岁岁送柴禾,送蔬菜,送土特产。每当杀年猪,都要邀请我一家去喝“刨锅汤”,送鲜肉送猪板油。在那异常艰辛的岁月里,两个铮铮汉子,建立了深厚的情谊。
我至今还记得,38年前到雷电村小工作时,工资是72.68元,妻子的幼师代课费是30元。金中大哥向学校建议:每月增加幼师代课费10元,费用由村财务列支。这样我们夫妻俩每月收入112.68元,足够一家三口的日常开支。
上世纪80年代,尽管计划生育搞得轰轰烈烈,但村里育龄妇女多,“超生”是普遍现象。只有1200多人的雷电村,小学、幼儿园人数达160人以上,从幼儿园到6年级都办齐了。上学和放学,乡村小道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。
我们夫妇知恩图报,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,教学质量年年领先,深受学生和家长的好评。
1991年国庆节那天早晨,我的儿子来到了人间,金中大哥的老伴彭姐翻山越岭背来一大背礼品:米、面、肉、菜,一样不缺。
1992年秋,明星小学新任校长一纸调令,要将我调到龙胆村小学工作,金中大哥再三挽留未果,便设家宴为我们一家4口饯行,还安排了本村社员将我们的铺笼罩补、坛坛罐罐帮搬运到龙胆村去。学生家长张萃和还主动带上工具和蔬菜种子帮我开荒种菜,提高生活质量。
春去春又回。金中大哥每年都记得我的生日。每当生日来临之际,他都要打电话来询问:“兄弟,在哪里?我要来坐一坐”。当然,我也年年记得金中大哥的生日。每年这两个特殊的日子,无论刮风下雨,还是公务缠身,我们兄弟俩都会坐在一起,一杯舍得酒,两行热泪流,痛痛快快地喝一场。
还记得有一年我的生日,金中大哥来电话:“兄弟,你在哪里?我在你楼下。”本来原打算不是满“十”不贺寿,可金中大哥远道而来,不热情接待怎么也说不过去。我匆匆下楼,见到70多岁的金中大哥背着一背红苕,气喘吁吁进入我的小区。他说,我晓得你们城里人喜欢吃红苕,我种的红苕好吃。他知道我体力差,不让我搭手,一口气背到了我位于六楼的家。
2002年秋,我从明星镇调回到家乡柳树镇小学工作,告别了抛洒青春和热血21年的第二故乡。海内存知己,天涯若比邻。虽然相隔远,交通不便,但我与金中大哥的兄弟情依然如故,只要有机会相逢,我们都要坐在一起好好喝两杯。
本世纪初,被誉为“一眼一亿年,一步一奇观”的中华侏罗纪国家地质公园建成投入使用。明星镇的父老乡亲做梦也想不到,昔日的穷乡僻壤,地下却埋藏着1.5亿年前的宝贝——硅化木。国家出巨资打造地质公园,修通了公路,出行就更加方便了。侏罗纪公园紧临金中大哥的家,我多次同朋友到公园参观游玩,只要听说我到了明星镇,无论再忙,金中大哥都会热情邀请我和我的朋友到家中做客,杀鸡宰鸭盛情款待。
2020年3月,我退休了,退休后正赶上新冠病毒在全国漫延,出入受阻,不便走亲访友,但我与金中大哥电话交流频繁。前几年我和妻子到成都带孙女,回射洪的时间少了,我俩互相牵挂,常在电话中嘘寒问暖。今年春节前夕,我建议金中大哥将八十大寿庆祝仪式提前到春节期间筹办,儿女儿媳也在家,亲朋好友也有空。他不愿麻烦,建议没有被采纳。
2025年3月20日,金中大哥来电话问:“兄弟,你在柳树吗?如果在家你的生日我要来坐一坐”。太不巧了,我与妻在先前报名参加了港珠澳旅游,生日这天恰好在香港游玩。金中大哥感到有些失望。我早已决定在金中大哥生日这天与妻子一同到他家贺寿。金中大哥说他生日提前一天趁清明节放假,也方便学生娃。
4月1日,我陪妻子到射洪市中医院治病,听说金中大哥也在这里住院。在四楼病房里,我看到憔悴苍老的金中大哥,顿时泪眼婆娑。随着年龄的增加,金中大哥疾病缠身,成了医院的常客。
4月5日,金中大哥的儿子绍建请来乡厨子,在龙凤峡附近的家里办坝坝为父亲贺八十大寿。他先驾车送父亲回家,等他过完生日再送回医院继续治疗。一踏上故土,老“村官”神采奕奕。乡亲们从四面八方赶来,举杯相庆。
啪啪啪……鞭炮声震耳欲聋。
“祝您生日快乐!”悦耳的生日歌响彻在美丽的农家小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