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礼记•祭统》中载:“凡祭有四时:春祭曰礿,夏祭曰禘,秋祭曰尝,冬祭曰烝。”立春祭春,古俗。是对自然的敬畏和感恩。
我以这篇短文祭春。
一年始于春。春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或许,是从韩愈那句“天街小雨润如酥,草色遥看近却无”开始的吧。
什么时候结束呢?春姑娘一露脸,“嗨——”,一声招呼,扭身走了……前两天还二十度呢,今天气温突升,越了三十度。这才刚入四月。
停暖的这一个月,大家都喊冷。前两天遛狗还找太阳地晒暖呢,今天就寻着阴凉地行。西安的气候就是这样的,除了冬夏,似乎,没有了春秋。
樱花谢了,樱树的枝头绿了,“恰似春风相欺得,夜来吹折数枝花”,渐渐得,天地“绿肥红瘦”了。
今天,清晨,我走出家门,第一眼就看到飞絮,零零星星的,如雪花在空中飘舞,然后,落下,道的两旁的地上,白絮絮,粘着。热了,该换夏装了。我说的是脱去厚重的冬装,褪去秋裤。
移着人字梯,老婆已在房间里爬低上高收拾储物柜,似乎,一夜间,徒增了许多闲置下来棉的衣被,堆着,无处收纳。每每换季,惹她烦恼。
北方的春就是这样,来也匆匆去也匆匆。
一冬无雪,入春更是少雨。那日,昏黄的沙尘天让人猝不及防。清明放假的这几日,灞河两边停满了私家车,年轻的夫妇带着孩子来郊外河滩绿地踏春……城市里的打工族真不容易。各式的帐篷一家挨着一家,天空中摇曳着五颜六色的风筝……突然天黄了,起风了,狂风扬起的沙尘眯了人的眼。河滩上,人们慌乱得大呼小叫,女人一手遮眼,一手摇摆着,招呼远处还在疯跑的孩子。帐篷鼓着风啸,在草地上翻滚……就这样,春姑娘粗暴地来和人们告别?
清明,我回乡上坟。
原上,吹着呼呼的暖风,只有在这平阔的高原上,你才能感知,什么叫春风浩荡,什么叫举袂迎风。远处是一脉起起伏伏青黛色的秦岭……去年秋收后播种的小麦,经过一冬的蛰伏,已经长得没了脚。一垄垄的,伸向天际,绿的舒心,绿的敞亮。
田间、垄头、沟畔,三三两两的人肩着铁掀,挎着藤篮,在扫墓。几处燃烧纸钱的青烟在原野上袅袅升起……按说,应该,清明时节雨纷纷的,今年的清明,还是无雨。
樱花谢后,何处寻春?留住春,还是老婆做的那顿茵陈麦饭。盛上满满一碗热腾腾的茵陈麦饭,我拿起筷子,就着她新凉拌出的一盘荠荠菜,一口接一口,我吃得放不下碗……下一顿麦饭,只能等初夏的白槐花了。
北方的麦饭,另类的古老的农家传统美食。田野里挖回来一篮子野菜,择好洗净,拌上面粉,加点食盐,摊上笼屉去蒸。熟后,淋上滚热的花椒油,浇上蒜汁……那个滋味,舌尖留香。春的香,滋味绵长。
年年如此轮回。三月的茵陈四月蒿,五月砍回当柴烧。茵陈可蒸,榆钱可蒸,槐花可蒸……这就是季节的馈赠,这就是人间的清欢。
我苦夏。却爱夏天的白雨。乌云压城,顿时,雨点如豆子般倾泻而下,伴随着雷鸣电闪,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中。看着满街移动的雨伞,来来往往的人群,伞遮着,他们是谁?看不见他们的脸……暴雨过后,傍晚都市的霓虹灯,映在街面上,红橙蓝紫,流光溢彩。
也爱读汪曾祺笔下的夏天: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,下午剖食,一刀下去,喀嚓有声,凉气四溢,连眼睛都是凉的……或许,这就是那和尚说的“莫将闲事挂心头,便是人间好时节。”
春姑娘告诉我说,夏就要来了……她并不悲伤。
是春的短暂,还是我的意懒,我还是留恋春的。毕竟“最美人间四月天”。林徽因说它是春风、星雨、花开的轻盈,是爱、暖和希望的柔情。或,另有一种期待,“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。”
2025。04。07。浐灞半岛云栖居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