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茴香馅饺子有关的人和事(散文)

公孙璃殇 2天前 33

两年前的一天,去1036病房找患者家属签字,突然发现病房里的患者都在吃饺子。一股独特的茴香饺子味,弥漫在房间里,让我情不自禁说了句:“好香的味道呀!”

靠窗的金阿姨看我进来,急忙端着饺子走过来和我打招呼,非让我尝一个不可。经不住她的热情,我就夹起一个饺子吃了一口,一股独特的清香的味道,让我忍不住把饺子全部放进嘴里。我一边吃一边说:“金阿姨,你包的饺子吗?这,这也太好吃了吧!”

说完这话,又觉得太过于唐突了,因为金阿姨毕竟刚刚做完乳腺癌单切手术一周。金阿姨笑着说:“就算是我包的吧,我做师傅,我家老李动手做的。”

从金阿姨嘴里我了解到,今天她老伴老李之所以包饺子,是她的儿子考上了西安大学今天去学校上学的日子。她儿子喜欢吃饺子,尤其爱吃她包的茴香馅的饺子。她没病的时候,会隔三差五给他们一家人包茴香饺子。

一天后,金阿姨就出院了,临出院前她和我说,等她回家恢复好了,到时候会亲手包茴香馅饺子给我送来。

说实话,以前很小的时候,我不咋喜欢吃茴香馅的饺子。与其说是不喜欢吃,而多数是对茴香饺子很陌生。因为那年街上卖的茴香价钱上比较贵,再加上我们家里人口多,吃饺子也就吃一些大白菜以及一些院里种的韭菜。

那年,大爷从部队退伍回来,身后跟来一个女孩,大爷告诉奶奶说,他和女孩已经领了结婚证了,而且女孩还怀孕了。大爷的先斩后奏,对于封建的奶奶就如一个晴天霹雷,震得她有些不知所措。但已经这样了,又有啥办法呀?她也只能默认了。大娘来我家后,就在后院开垦了一块地,种了很多茴香。茴香长势良好,郁郁葱葱的。大娘割了就给我们一家包饺子吃。奶奶吝啬,很会过日子,大娘为了讨奶奶喜欢,尽可能地做到节省,就包素油茴香饺子。即使只放一些调料也非常好吃,一下子就让奶奶喜欢上了茴香馅饺子。有时奶奶会大方地放话说:“放两个鸡蛋吧。”大娘就去鸡窝掏两个鸡蛋,再在茴香馅里放点虾皮,这样煮出来的饺子更鲜亮。也是从那以后,我更是喜欢上茴香馅儿饺子的味道。

还记得我去省会上大学时,大娘正好来我家看奶奶,她去集上割了肉买了茴香,给我包了茴香肉馅的饺子,送我去了学校。大二时,我母亲不幸病逝,大娘特意从东北来到承德。处理完母亲后事后,我返校时,大娘实在放心不下我,一同陪我回了学校。她在学校的一家饭馆,应聘了一份后厨工作,每天吃住在饭馆。她还会隔三差五给我包茴香馅饺子,煮好送到学校。大娘生孩子时曾落下个病根,气管不好经常犯咳嗽。去饭馆工作后,后厨油烟很大,她没干多久就犯了气管炎,每天不得不用甘草片顶着。每次来学校给我送饺子,听她咳咳地咳嗽。我都劝她:“你回家吧,不用管我,我一个人就行。”

大娘回我最多的一句话就是:“你妈虽然不在了,但你还有我呀!我就每天陪你。你爱吃饺子爱吃茴香馅的,我就每天给你做!”

大娘在饭馆帮厨到我上大三,后来的一天,东北爷爷病了,需要她回去照顾,她才回了东北……

金阿姨出院后的一个月的一天,我刚从手术室出来,就听护士小刘叫我,她说有人给我送饺子来了。当我走进值班室,看见金阿姨正对着我笑,她手里拎着保温饭盒。金阿姨说这个饺子是她亲手调馅包的,刚煮好让我赶紧尝尝。吃着金阿姨的饺子,一股久违的味道,让我吃得热泪盈眶。我记得当时,我还和她索要她包的茴香馅饺子的秘方。我的意思是我也想学学,这样我想吃了自己包着也方便。金阿姨却对我说:“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工作,治病救人。如果你喜欢吃茴香饺子,我就给你包了。你啥时候想吃,就和金姨说,我就给你送来了。”

那天后,金阿姨会隔三差五来医院给我送茴香饺子。每次来给我送饺子,我都会问她的身体咋样呀?身体刚恢复,让她一定要注意休息,千万别累着。

每次金阿姨听我说,都会笑着说,她已经没事了。她还告诉我说,过几天她要去一个饭店应聘干后厨工作呢。我问她:“后厨工作满是油烟的,对你的身体恢复也不好呀!你千万不能去呀!”

金阿姨却说,她必须去!因为儿子上大学需要钱,她男人最近也下岗了,她治病就借了不少钱。后厨工作虽然累点但给的钱多,她多干点,儿子就不用半工半读了……

金阿姨上班的那个饭馆就在我医院附近,那个饭店叫“利民饭馆”。我和同事曾去那个饭馆吃过几次饭,都看见金阿姨系着围裙戴着口罩,在后厨摘菜,切菜,包饺子,刷碗……她干的活儿似乎很多。我们每次去,她都匆匆和我们打声招呼就去忙了。

不幸的是金阿姨在那个饭馆只干了一年,癌细胞就发生了转移,扩散到了身体各个地方,不幸去世了。

金阿姨去世前的一个月,还包了茴香馅饺子让男人送到我的科室,并让男人给我一个纸条上面写着,包茴香馅饺子的步骤,怎么调茴香馅才香,才不会出汤……

清明节前两天,我去南山看我母亲。并照着金阿姨条子写的包茴香饺子步骤,包了茴香馅饺子,端到了金阿姨的坟前……
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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